&ep;&ep;流亡2——1937年7月31日

&ep;&ep;翌日黎明,小院子里早早就升起了炊烟。等郎中过来扣响门扉时,为照顾伤者而熬了一夜的女学生,在早起的奶娘帮助下已经收拾停当了。

&ep;&ep;“我来背他,你们把东西带齐了。”

&ep;&ep;“好。辛苦先生。”女学生朝先生施礼,然后手提藤箱跟在背人的郎中后面往外走。到了门口,她顺手把挂起来的门帘收了。

&ep;&ep;那中年女人帮着郎中把伤者放在车上。这是一匹大青骡子拉着的半箱车。郎中等女学生也进了车厢后,把车厢后门板插上去,再把她们的藤箱等用绳子固定在车尾,然后跳上马车的车辕,招呼那中年女人和自己同坐车辕。

&ep;&ep;长鞭凌空一甩,郎中喝了声“驾!”,大青骡子刨地使劲,车轮辚辚转动,片刻的功夫就将他们寄身过的小村抛在了身后。

&ep;&ep;天逐渐亮了,气温也慢慢升上来了,一望无际的青纱帐在晨风里发出簌簌声响。不远处的小河沟,轻轻浅浅的水面上反射着粼粼波光。郎中勒紧了缰绳,板紧刹车,大青骡子在郎中长长的“御——”声中停下了脚步。

&ep;&ep;那中年女人侧头看郎中。

&ep;&ep;“你们下来走走。我带骡子去喝点儿水,让这牲口也歇下劲儿。”郎中跳下车,把驾车的骡子解下来,牵着它去河边喝水。

&ep;&ep;“姑娘,姑爷怎么样?发烧没?”女人跳下车辕,看她这利索身手,明显是有功夫在身的。

&ep;&ep;“介亭还好。奶娘,把水给我,我给他喂点儿水喝。”

&ep;&ep;车厢里较窄,这一路上女学生侧身依在负伤的丈夫身边。但道路的颠簸都没影响她入睡,实在是这几天太辛苦了。

&ep;&ep;……

&ep;&ep;小憩片刻,马车又上路了。将近午时,白拉拉的阳光晃得人都睁不开眼睛了。郎中把马车赶到远离大路的树荫下。他把大青骡子解下来,系在车辕上。又把车底挂着的水桶掏出来,里面差不多有半桶水。

&ep;&ep;大青骡子低头饮水。

&ep;&ep;中年女人跳下车辕,问掏出怀表看看时间的郎中:“先生,咱们要在这儿停留多久?”

&ep;&ep;“等到太阳落山的。不然再走下去,这骡子受不了,咱们也容易中暑。好在也走了一大半的路了。今晚应该能摸到保定府的边。”

&ep;&ep;“那就好。要是贪点儿黑,能进城就好了。”

&ep;&ep;“试试看吧。”

&ep;&ep;听说要在这儿歇息到太阳落山,女学生从车厢里站起来。“先生,帮我把外子挪下来吧。车厢里不透风。”

&ep;&ep;那郎中就说:“你等我把车厢板拆下来,他就在车里别动了。”

&ep;&ep;那奶娘就放轻声音对郎中说:“我家姑爷也得下来解手的。”

&ep;&ep;郎中一拍脑门,说:“倒是我疏忽了。”

&ep;&ep;两个女人趁着郎中背着伤者去青纱帐里方便,俩人把车厢板挪到阴凉处,然后磊石成灶、拾柴生火,烧热水、煮汤药、温稀饭地忙起来。

&ep;&ep;郎中背负伤者回来,见俩女人在树下放了车板,便把伤者放到那儿歇息。

&ep;&ep;“辛苦先生。”伤者道谢。

&ep;&ep;郎中摇头道:“你不用跟我说客气话了。”

&ep;&ep;伤者躺在木板上,很认真地说:“若没有先生,我捡不回来这条命。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

&ep;&ep;郎中嗤笑:“旧日渊源不提,这次我收了她100个大洋。我这是收钱办事儿。你的救命恩人是大洋。”

&ep;&ep;女学生用洋瓷缸子端来热粥。温情款款地劝说:“介亭,喝了粥好吃药了。”

&ep;&ep;郎中站起来说:“我去煎药。”

&ep;&ep;女学生让伤者靠着自己,慢慢把稀粥喂了进去。那伤者吃完粥说:“丽梅,你给了他100块大洋?”

&ep;&ep;“是。除了他,我再找不到合适的人敢去南苑附近了。幸好……”

&ep;&ep;幸好什么,女学生没说。但是伤者心里也明白。幸好郎中找到了自己,幸好捡回来一条命。

&ep;&ep;半晌伤者叹道:“不知道北平怎么样了。”

&ep;&ep;女学生就说:“北平啊,要是你先前对我说的南苑真的对北平那么重要,那南苑打成那样,丢了北平也不奇怪了。”

&ep;&ep;伤者沉吟一会儿说:“天津、北平、保定三足鼎立,那天津拱卫北平。北平丢了,保定……唉,整个华北危矣!”

&ep;&ep;女学生对伤者从来都是深信不疑的,见他这样说,忍不住皱起好看的秀眉,带着一丝焦虑说:“那岂不是我们在保定也不能停留太久了?我还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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