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沈尧怀揣着卫凌风的教诲,返回了自己的院子准备睡觉。

&ep;&ep;刚来丹医派的时候,许是年纪尚小,夜里一贯怕黑。他晚上出门前,总喜欢在窗前悬一盏灯,回来之后再熄灭,这么多年了,早已养成习惯。

&ep;&ep;今晚他进门不久,却见窗前倒映着人影,身姿纤长,亭亭玉立。

&ep;&ep;正是云棠。

&ep;&ep;云棠一手提灯,背靠墙根站着。晚风吹起她的裙摆,像是吹开了一朵水莲,她微抬了眼眸看着沈尧,不过半晌,忽然笑了:“你看起来很惊讶?”

&ep;&ep;何止是惊讶?

&ep;&ep;简直是惧怕。

&ep;&ep;沈尧双手抱拳:“哪里的话。”随后又紧了紧衣襟,道:“云棠教主要是白天来找我,我还是乐意奉陪的。”

&ep;&ep;云棠放下灯笼,侧身向前一步,沈尧才注意到她不是空手来的——她还带了一壶酒。

&ep;&ep;她扭头环视四周,目睹了院子的破落,出乎他意料地问道:“你这里有没有能坐的地方?坐台阶也行,如果你不怕凉的话。”

&ep;&ep;沈尧不假思索道:“我怎么会怕凉呢?”

&ep;&ep;云棠笑问:“那你怕我吗?”

&ep;&ep;沈尧迟疑了一会儿。

&ep;&ep;云棠转身道:“恕我失言,你不必答复。”

&ep;&ep;她环抱着一壶酒,坐在了门前台阶上。精致的裙摆铺了一地,微风吹起一层薄纱,也落下了两片树叶。

&ep;&ep;月光被云雾遮掩,灯影随山岚飘摇,她的侧脸依旧苍白,像是易碎的瓷器。

&ep;&ep;沈尧走到云棠的身边,挨在她身旁坐下,拾起她裙子上的树叶,随手扔到了一旁。

&ep;&ep;若说不怕,那是假话。

&ep;&ep;云棠与楚开容不同,她是十恶不赦的人。名门正派的子弟们,谁不想将她除之而后快?

&ep;&ep;“外面的江湖是什么样的?”沈尧随便找了一个话题,笑道,“我从小长在山上,见识短浅,只会道听途说,没机会亲身历练。”

&ep;&ep;“你想听我说吗?”云棠从袖子里拿出了两个杯子。

&ep;&ep;她往杯中斟酒,随后递了一杯给他。

&ep;&ep;沈尧没有接。

&ep;&ep;云棠手指一顿,讥讽道:“我从不下毒。”

&ep;&ep;想来也是。

&ep;&ep;云棠教主杀人,哪里用得着下毒?

&ep;&ep;无量神功闻名江湖,传说她练至第七层,十丈之外,能化落叶为利剑,收疾风为刀光,片刻之后,见血封喉。

&ep;&ep;不过沈尧知道云棠筋脉大损,暂时玩不起无量神功了,她深夜造访,肯定不是为了杀人夺命。

&ep;&ep;但是人心隔肚皮,沈尧仍然推辞道:“教主,你看我的额头,伤疤还没好全,近日都不能沾酒。”

&ep;&ep;语毕,他认真劝她:“你最好也别喝酒。等明日一早天亮了,我师父要来给你诊脉。你现在身子弱,需要药材调理,期间不能酗酒,忌食荤腥,这样才能好得快些。”

&ep;&ep;云棠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ep;&ep;她扔掉了杯子,一人捧着酒壶,仰起脑袋,闷了一口。

&ep;&ep;“这是你们清关镇的桃花酿啊,”云棠带着酒气说,“口感醇厚,余味悠长,是好酒。”

&ep;&ep;沈尧介绍道:“我们清关镇是个小地方,不过有三样东西最出名。一是这桃花酿,春天窖藏,来年开箱,喝一口今生难忘。”

&ep;&ep;云棠目光闪烁,盯着他问:“第二呢?”

&ep;&ep;“第二是荷叶油焖鸡,”沈尧也不藏私,为她指点迷津,“你要是想吃呢,千万别去西街的门店。那个店就是名气大,其实啊,做法不够地道,价钱还虚高。”

&ep;&ep;他说:“要去就去北街的小巷。那里有一对老夫妻,做了一辈子的油焖鸡,给的量足、料多、味道香,你一口咬下去,好吃到升天。”

&ep;&ep;云棠抱着酒壶,笑声如银铃轻响:“你别骗我,哪有那么好吃的东西?”

&ep;&ep;“我可没骗你啊,云棠,”沈尧随口道,“你要是不信,等你哪天有空,我带你去街上转转。”

&ep;&ep;云棠打了一个酒嗝,似乎并不相信他:“此话当真?”

&ep;&ep;沈尧停顿半刻,看着她清澈的双眼,以及眼中明灭的灯光,“逗你玩的”这四个字,他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ep;&ep;他笑道:“那当然是真的了,我怎么会逗你玩呢,是不是?”

&ep;&ep;云棠昂首漠然看他,这般审视人的方式,类似于山岭里的野猫。但她与野猫不同,她有一双锋利的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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