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这事!这事原本就不应该有什么纰漏!要不是被捅了出来,现在这天下早就改姓了!其帝无德,民之凄哀!当时易了主,能得一明君,哪会落到这步田地!”

&ep;&ep;秦蔚澜手上,杀过太多敌军了。他恨这肮脏的杜微,恨自己身上留着李家的血,他更恨秦守忠一时糊涂,为反李秋鹤的昏治,居然做出如此叛国通敌的下策。

&ep;&ep;只是可怜了他那心善温柔,忠贞不渝的娘亲。夫父皆不为良人,此生都未曾有过选择的机会。

&ep;&ep;那关外并戈铁马之中,每斩下一个敌军头颅,他想,或许都是他替自己,替娘亲,偿还这些罪。

&ep;&ep;杜微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了。秦蔚澜将屋子内布置成仇家来寻的样子,又换回夜行黑衣,头也不回的离去。

&ep;&ep;门窗打开,凉气涌入,散了满室腥血气。

&ep;&ep;现在是赶不及在年前返回阆中的了,君霓便是想着,等到明年天气暖和些,再寻到羌戎去,带着乌莱一起回家。

&ep;&ep;受魏青桥盛情邀请,到他府上一起过年夜。原本她是打算回绝,可现在是不可能住在宫中,也不可能再住在李勉府上了。

&ep;&ep;自从上次与秦蔚澜摊牌之后,二人便再也没有见过面,更别说交谈了。偌大的长安,若是有心,便是天天都能相遇;若是无缘,便是真真正正地不曾相见。

&ep;&ep;但是她已经回绝了魏青桥的示好,自然是也不能过于亲密了。还好,魏青桥府上并不只是他自己,还有他远亲的表叔表婶表妹一家,说是做生意,年前也赶不及再回巴蜀,便决定一块儿过年。

&ep;&ep;魏青桥的表妹只比君霓小个三两岁,性子活泼又不怯生,表叔表婶也是典型的南方蜀人,男的老实女的泼辣。这都是一群同地老乡,吃食习惯什么的都能对上,比想象中热闹太多。

&ep;&ep;魏表妹和魏青桥在院子里放烟火炮仗,表叔在贴喜联窗花,她则在厨房和魏表婶为晚上的年夜饭做准备。

&ep;&ep;最后一串长炮仗放完,就是到了吃团员饭的时候。饭桌上鱼鲜满目,滋味自然麻辣鲜爽。小表妹也不好好吃饭,嘴里塞满了一大口,还偷偷打量君霓,也不知道是不是魏青桥私底下说了些什么。

&ep;&ep;恍惚间,她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梦,也是这样的一桌菜,围绕着的,都是那些舍不下的人。

&ep;&ep;想起了秦蔚澜。不知道今夜,他是在哪儿吃年夜饭的。

&ep;&ep;吃没吃不知道,不过当下的秦蔚澜,身处于皇宫之中。早些时候,李勉同他说,今日宫中有年宴,便是小心翼翼地问了秦蔚澜要不要同他进宫。

&ep;&ep;秦蔚澜拒绝了。但在杀了那杜微之后,忽然心中又涌起念想,要看看这个李秋鹤,现在是变成什么样子。当晚他易容,混到了御军之中。

&ep;&ep;宫中的一切,同他记忆里也不太一样了。那时候他还小,不过还是隐约记得娘亲的寝宫大概位置,便是也悄悄过去。

&ep;&ep;大火之后,该宫殿被撤了冷宫的名,又被重新修缮一番,改称“忆茹宫”。他嗤之以鼻,还有什么好忆的?若是真的对娘亲有这么几分情,为何会独自南下,事发之后,让她面对这一切。

&ep;&ep;他觉得可笑。

&ep;&ep;时辰一到,大宴开始。排场隆重浩大自不必说,这御用的戏班都拿出了看家的本事,天寒地冻的也都不怕,还穿着精贵的薄秋衫,估摸着觉得冬袄太过厚重,影响表演。

&ep;&ep;暖阁正中央的李秋鹤,身边李勉、李琪二人相伴,看不清他们三人的表情。服侍的女婢和守卫都围了一圈,也花了好些时间,才混到离他们更近的位置。

&ep;&ep;若不是今日在见到他,秦蔚澜估计这辈子也不会想起他的样子。

&ep;&ep;相貌上,李秋鹤同年轻的时候没什么变化,不过是头发花白了许多。原本挺拔伟岸的身板,现在也是微微驼躬。眼神之中,带了日薄西山,灯油燃尽的残倦。他看着眼前喜庆热闹的舞蹈,专注十分。

&ep;&ep;他不记得李秋鹤的样子,更加不会记得李琪的样子了。李琪长他五岁,现在看着,面上更是有阴骜之气。虽说一样是看着舞蹈,但是看得出来,心思都放在旁边的李秋鹤,和坐对面的李勉身上。

&ep;&ep;但是他是记得李勉的。这位只比他大一岁的哥哥,在群臣上书要求重惩秦家,李秋鹤左右摇摆之时,冷静地安慰了母妃,也是他提议,将自己送托至可信之人手上抚养,远离宫中争斗。若不是李勉,或许他就不会活下来。

&ep;&ep;在他的贤治之下,本是贫寮的南方地域,也是一派祥和安定,安居乐业之景。虽说自己是远在塞外军营,但是自己这一年来的游历,亲眼见到了这传闻。

&ep;&ep;于德于行,于这苍生天下,他便是那最有资格称帝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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