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江柔安也没什么要说的话。她只是恪守本分,尽自己该尽的职责。礼请完,她的职责也就结了。这府里上上下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绝对不允许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头两个月,她必须要表现好一点,以争取后面探望阿公的权利。

&ep;&ep;府上突然多了个女子,又不是多了什么小猫小狗,信王只觉得头疼起来,又有些后悔当初的决议了。王嬷嬷似乎看出来了信王的心思,便拿着鸡毛掸子掸尘土,边说:“柔安姑娘住进来,不是什么坏事。她守礼节,心细如发,今个儿还去衣居取了块布,要给您做衣裳穿。”

&ep;&ep;“府里那么多裁缝…”

&ep;&ep;哪里还缺她那一套。

&ep;&ep;李邵修话未说出口,只睥了盘中的糕点一眼。

&ep;&ep;可惜,他一向不喜甜食。

&ep;&ep;那马蹄糕被原封不动的拿了出去。

&ep;&ep;月朗星稀,府中一片寂静。

&ep;&ep;矗立在墙角的石兽沉默着,时间过得极快,转眼已经到了四月末尾。这一个月来,柔安恪守职责,一次礼也未断过,甚至抽着空绣好了几匹软布做的衣裳,叫人叠好,送到信王殿中去。

&ep;&ep;送过去是她应该做的,可信王殿下穿不穿,便不是她能够操心的事了。

&ep;&ep;—

&ep;&ep;老将军引荐的兵部王政已经来府中两趟有余。此人在兵部历练多年,掌握兵力不在少数。

&ep;&ep;矮几前摆着口浅瓶宽口官窑鱼缸,中有红鲤三两只,在绿叶中欢快游动,争相抢夺掉落的鱼食。

&ep;&ep;王政道:“善行寺又开始动工了。”

&ep;&ep;“陛下的意思是,他会缩减人工与银钱,但这善行寺是必须要建起来的。下官认为,恐怕是…”

&ep;&ep;“但说无妨。”

&ep;&ep;“恐怕全是荣妃的注意。”

&ep;&ep;李邵修收了装着鱼食的白瓷瓶,语气平淡:“荣妃?荣成大的女儿?”

&ep;&ep;“正是。荣妃近日是陛下新宠,风头正盛。善行寺的监工,便是荣妃娘娘的哥哥,荣威将军。”

&ep;&ep;王政双手交拢,向着面前的玄衣男子行礼。

&ep;&ep;李邵修道:“继续盯着。”

&ep;&ep;“是。”

&ep;&ep;矮塌前,矩坐一白衣男子,名唤周时。跟随李邵修征战多年,现任兵部司马。周时生性洒脱,办事不按规矩,能文能武,很受言帝重用。

&ep;&ep;“要我说,你直接出手得了。”周时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尘土,羽扇轻摇,“真不知道你在惧什么。”

&ep;&ep;李邵修道:“古往今来,从来都是立长。”

&ep;&ep;周时嗤笑:“那是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亏你还想着。迂腐!”

&ep;&ep;李邵修睥睨他:“你很闲?”

&ep;&ep;周时这才收敛,他只是想打趣两句,可没想惹这位阎罗王爷生气。便起身道:“前不久听说,你这府里藏书阁中引来一批异国珍品,怎么?今儿我都到这了,就别藏着掖着了。”

&ep;&ep;“随便你。”

&ep;&ep;“等等,随我一同前往!”

&ep;&ep;藏书阁,数排高大的黑木书柜矗立,藏书数以万计。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墨香扑面而来。

&ep;&ep;江柔安微微诧异,她知道信王府上实力雄厚,可看见这书房,才在此感慨于信王府无与伦比的财力。有些时候,书比银两更贵重。

&ep;&ep;江柔安没什么特别的喜好,随便翻了翻书籍,不外乎是名家大篇,山河志怪。她翻开一页,竟然瞧见了一本苏绣样子。

&ep;&ep;她前不久刚刚研究出了一种绣面,在这书中也有原型。苏绣年代久远,各种各样的绣面令人眼花缭乱。

&ep;&ep;柔安选了一本,靠在几前,一页一页翻动着。

&ep;&ep;视线逐渐暗淡。

&ep;&ep;梦里依稀是模糊的影,画面层层叠叠,一会儿是搂着她啜泣的妇人,一会儿又是久病不见好转的阿公,无数画面,如同蜘蛛网一般将她缠绕包围。

&ep;&ep;不知过了多久,柔安惊醒,环顾四周,手里的书掉落在地上。

&ep;&ep;说来惭愧,竟然看着书睡着了。

&ep;&ep;已是乌金西坠,暮色四合。

&ep;&ep;昏暗的罅隙里,她抬起头,似有感应,目光猝不及防的与面前的高大男子相对。

&ep;&ep;柔安刚刚惊醒,白皙的脸颊上印了硌出来的红印。她的眼睛大而妩媚,此时正茫然失措的瞧着他,令人无端联想到一只迷路的幼兽。

&ep;&ep;李邵修莫名想起,数年前死于他弓箭下的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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