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日（七） (2/3)

，但不能说是南桂县里最苦的人家。

&ep;&ep;而石青知道，别说大泰，只算南桂城里，过得比慈幼院里孩子们还差的人，有许多。

&ep;&ep;张麻子一家，便在此列。

&ep;&ep;石青深吸一口气，满肺腑水腥气，道：

&ep;&ep;“你也知道慈幼院，你家不养，给我养。”

&ep;&ep;张麻子和他背后的王小娘默然。

&ep;&ep;“慈幼院条件如何你们见过，以前收过这么小的孩子，好几个，都是……都是像你家一样，打算活埋或溺死的女婴，现在长得还可以。”石青斩钉截铁道，“我人品如何你们知道，慈幼院里的姑娘，再如何也能有一口饭吃，学一门手艺。你们哪天想领她回去，如果她愿意，也没什么不可以。”

&ep;&ep;张麻子回头看看他婆娘，依然不做声。

&ep;&ep;石青深深弯下腰，恳求道：

&ep;&ep;“把这孩子给我吧。”

&ep;&ep;此时，只有江风吹着水草在明珠江里翻滚。

&ep;&ep;片刻，跟在石青身后，帮忙警戒的小丫头，突然眉毛一抬，喊道：

&ep;&ep;“青姑姑，那妹妹一直没哭过！”

&ep;&ep;“！”

&ep;&ep;石青一惊，不再礼貌交谈，直接用她高大的身材撞开张麻子，冲到王小娘身边。

&ep;&ep;靠近一看，她顿时怒不可遏。

&ep;&ep;裹住女婴的薄布，乃至女婴本身，都湿透了，往下滴水。

&ep;&ep;滴的是血水，早在出家门前，张麻子和王小娘，就已经在产盆里溺死了自家女儿，出门不过为丢弃尸骨。

&ep;&ep;也就是说，石青刚出院子，听闻这件事的时候，这可怜的女娃，就已经死了。

&ep;&ep;她怒发冲冠，抢过女婴尸体，瑟瑟发抖地骂道：“你们两个干什么啊！”

&ep;&ep;王小娘又是一声嚎叫，在抽泣中第一次开口：

&ep;&ep;“……如果不让她痛些，下次她又被少司命娘娘送给我，那要怎么办？我得给老张生个儿子啊。”

&ep;&ep;当南桂城慈幼院的头目……的院长，有六七年，石青已不是第一次听闻这种话，但她还是忍不住说：

&ep;&ep;“这是你的女娃！”

&ep;&ep;王小娘哭道：“正是我女娃，我才不愿她在这世道里受苦！如今的大泰，哪里有女人的活路！”

&ep;&ep;石青是从不认同这种说法的，她听得磨牙，又问张麻子：

&ep;&ep;“女儿养不起，儿子就养得起吗？！”

&ep;&ep;从地上爬起来的张麻子，竟在她面前挺胸昂头，大声道：

&ep;&ep;“儿子不一样。”

&ep;&ep;他说不出个理所然来，又重复了一次：

&ep;&ep;“儿子不一样！”

&ep;&ep;这一对夫妇，还想抢走女儿的尸体，丢进江里。

&ep;&ep;石青朝他们呲牙，将他们给吓走了。

&ep;&ep;最后，这江滩边，只剩下抱着一具小小尸体的男装女子，和垂头丧气的鱼草丫头。

&ep;&ep;好半晌，鱼草问：“青姑姑，要埋了吗？我可以凑三枚钱买棺材。”

&ep;&ep;石青默然片刻，道：“不能埋在这里。”

&ep;&ep;话音刚落，她忽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问：“埋之前先等等。”

&ep;&ep;另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则问：“我们晚到了？”

&ep;&ep;石青惊讶回头，就见之前那个高深莫测的异人，被一俊朗少年背着，不知何时来到旁边。

&ep;&ep;……是我刚才走神了吗？算练家子的石青想。

&ep;&ep;她可是修行过从剑阁传进民间的武艺，五感远比常人敏锐，整个南桂城，没两人能悄无声息靠近她身边。

&ep;&ep;但这少年人，背着一个人走过来，走到这么近的地方，她却完全没有发现。

&ep;&ep;阿晕放下走到一半就迈不动步子的李朝霜，好奇打量石青，看向她怀中小小尸体时，不由皱起眉。

&ep;&ep;李朝霜扶着他的肩下来，先对在场一大一小道：“失礼了”，然后才看向女婴。

&ep;&ep;阿晕路上已经听说有一群人想抢走他院子，本来是理直气壮来找石青麻烦的，到了这里却不再抱怨——抱怨他的院子又脏又破，肯定是这些邻居的问题。

&ep;&ep;他仔细瞅了瞅，回头和李朝霜交换了一个眼神。

&ep;&ep;打开第二层眼睑，常人看不到的视域中，在石青和鱼草丫头旁边，一青黑女婴魂灵漂浮着，抱着自己尸骨的手臂，不愿松手，哭着想钻回去。

&ep;&ep;她的哭嚎充满对生的渴望，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