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二） (2/3)

乖巧一点。

&ep;&ep;对了，还有这场误会，得解开才是。

&ep;&ep;李朝霜不再用只言片语逗小鸟儿叽叽喳喳了，他考虑好措辞，坐起身。

&ep;&ep;身体一抬高，视野顿时开阔，方才看不见的万丈深渊，便呈现于他眼前。

&ep;&ep;悬崖深不见底，只能瞅到漆黑一片，叫李朝霜不由恍惚。

&ep;&ep;金翼少年终于注意到黑发青年神色不对，停下滔滔不绝，重新给铜水壶添上水，又抽走李朝霜掩在面前、早已冰凉的湿巾，换了条热的给他。

&ep;&ep;李朝霜随手接过，半晌才回了一点神。

&ep;&ep;小鸟儿并没有询问他为何沉默，他反而忍不住解释道：

&ep;&ep;“要是掉下去，怕是惨了。”

&ep;&ep;说着方才神游时的思索，话音刚落，李朝霜感到身下一震。

&ep;&ep;他其实还有七分心神在恍惚中，片刻后才察觉，自己竟在下掉。

&ep;&ep;……我跳下去了？

&ep;&ep;李朝霜猛一惊，须臾间将自己方才恍惚时的每个念头抓出来抖一抖，一一陈列分明，才松了口气。

&ep;&ep;没有，他并非自己跳下来的。

&ep;&ep;他现在向下掉的原因，是小鸟儿的巢垮了。

&ep;&ep;……等等，这般情况，好像也不能松口气。

&ep;&ep;便在李朝霜思索这些的时候，他已向下落出很远。

&ep;&ep;鸟巢靠着洞穴，小鸟儿应该还在周围布置有祝术，虽有风吹进，却只是轻微，李朝霜反应那么大，只是他的身体太过敏感。

&ep;&ep;而此刻下落，呼啸狂风犹如长刀飞降。李朝霜没力气屏气，但呼吸间却只感到窒息。

&ep;&ep;……他这样的病秧子，从不被允许出门，是理所当然。

&ep;&ep;但是这么痛快地摔死，好像也不错？

&ep;&ep;好轻，若不是浑身在痛，这种轻盈感，仿佛消融在风中，乘风归去了。

&ep;&ep;他将下落得越来越快，等到深渊底部的那一刹，他会全然反应不过来。

&ep;&ep;漫长的痛苦，就会终结在一瞬间。

&ep;&ep;真好啊。

&ep;&ep;但不行，这么死了，父亲和露娘，怕是要找那只可爱小鸟儿麻烦。

&ep;&ep;李朝霜勉强从重病之人的涣散里，集中了心神。

&ep;&ep;而同时，一声悠长鸣叫，响彻深渊之中。

&ep;&ep;金翼少年愤怒化作原形，一团金灿灿的羽毛在峡谷中炸开，现出一只年轻的鹓雏。

&ep;&ep;朝阳尚未升起，鹓雏头顶翎羽宛若金冠，身后尾羽五彩如虹，辉泽将方才还黑暗一片的深渊照亮。

&ep;&ep;他扇动双翼，无数光点散落，暖风便驱散了此间亘古的阴寒。

&ep;&ep;于是，毁坏小鸟儿巢穴的凶手，终于显出了身形。

&ep;&ep;一只大蜘蛛妖，明显在修行中疯狂，沦为三灾爪牙，只剩下嗜血和进食的冲动。

&ep;&ep;它非常大，大到它腹部紧贴峭壁时，长满坚硬蛰毛的背部会在对面的峭壁上摩擦，在岩石上刮出一道道白痕。它有八只眼，密密麻麻排列在与它庞然身躯相比过于狭小的头上，这些眼睛不会在黑暗中发光，但如果有光照进来，它们也会齐齐闪出寒芒。

&ep;&ep;方才它藏在黑暗的深渊底下，向上吐出一根长丝。

&ep;&ep;长丝坚韧如钢，射中年轻鹓雏鸟巢的支点，所以鸟巢才会崩塌。

&ep;&ep;许是李朝霜过于虚弱的气息引来了它，毕竟李朝霜本人身体不行，但就血肉而言，因曾吃下过多的补品，营养丰富。

&ep;&ep;向上吐丝前，这只大蜘蛛妖已在峭壁上结好了一张网。

&ep;&ep;只要李朝霜掉下来，就会落入它的网中。

&ep;&ep;而且，连大蜘蛛妖缠茧吐汁的功夫都省了。

&ep;&ep;若以现在这个速度砸上去，即便蛛网柔软，李朝霜也定死。

&ep;&ep;李朝霜手脚麻木，只能慢慢调整呼吸。

&ep;&ep;一呼一吸间，他一双金眸竟微微发出灿光。

&ep;&ep;非是鹓雏羽毛那样的暖光，而是有若剑锋的冷光。

&ep;&ep;李朝霜抬手，似乎打算做什么。

&ep;&ep;然后他的下落猛地一缓，反冲直接叫他吐出一口血，手无力落下，眼瞳里的冷光同样消失不见。

&ep;&ep;是年轻鹓雏冲到李朝霜下方接他，却没想到反叫李朝霜吐血，吓得年轻鹓雏胸腔里那颗东西都要不会跳了。

&ep;&ep;他分明已用风慢慢缓住同族下落的速度，可眼下一看还是用力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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