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他长得真像陆鹤良,看着他就像看到十几岁的叔叔。”

&ep;&ep;燕茯苓在自己藏起来的日记上写字。

&ep;&ep;她的物理学得很好,因为父母生前从事物理研究,阮娘那副械型的机械躯体就是他们做的。曲线流畅,拼接严丝合缝,通风口设计得隐蔽,不暴露引起兽类紧张情绪的喉部和后颈。

&ep;&ep;但燕茯苓同样的,像其他十几岁的女孩子一样,喜欢读张爱玲的小说。《金锁记》那些,尚且看不懂,只觉得恐怖,但《小团圆》却是看得懂的。

&ep;&ep;女孩子们从小说隐晦的性描写当中敏锐地感受到什么,学习相应的本领。

&ep;&ep;燕茯苓觉得自己就像九莉,惦记着那个来往无常的人。

&ep;&ep;“希望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

&ep;&ep;燕茯苓把这句九莉的日记,抄到自己的日记本上。

&ep;&ep;阮娘在这时从窗子跳进来,踱步走进卫生间,抖净身上沾到的水。

&ep;&ep;“茯苓,我好饿啊。”阮娘的声音幽幽响起。

&ep;&ep;燕茯苓回头看她,从那双蓝灰色的冰冷眼睛里看到了饥饿。

&ep;&ep;“你已经积食一段时间了,你没感觉到最近行动有些费力吗?……阮娘,真的不能再吃了。”

&ep;&ep;阮娘显然有些焦虑,她不再说话,缓慢地咬着磨牙的工具。

&ep;&ep;燕茯苓看着她的样子,想到之前一次,她陪着饿得眼几乎要冒出绿光的阮娘,去到歇业后的肉摊。

&ep;&ep;她们缩在挂猪肉的架子后面,看到厨子用高压水枪清洗切肉的砧板,血水混着碎肉流进下水道口。

&ep;&ep;燕茯苓忍着那股腥膻的气味,同时清楚听到一旁狐狸咽口水的声音。

&ep;&ep;阮娘太想吃肉了,即便她没有食道和胃。她在下水道口找到一些肉糜,把它们用指尖勾到一起,而后混着血水喂到口中。

&ep;&ep;“什么味儿?”燕茯苓问她。

&ep;&ep;阮娘回头看向一脸紧张的少女,金属质眼睛的反光在黑夜里显得冰冷多情:“尝不出来。”

&ep;&ep;狐狸精砸了砸嘴,燕茯苓听到机构拉伸时发出的隐秘声响。窸窸咔咔,她判断阮娘最近一定过度使用了口腔部件的机括。

&ep;&ep;阮娘开口道:“……但我可以想象,就算尝不出来,我也记得血液划过喉咙是什么样的感觉和味道。”

&ep;&ep;她执着地舔了一次又一次,露出回忆与陶醉的神情。

&ep;&ep;“我也知道,”燕茯苓道:“流鼻血的时候,我也感受过——血腥气,有点痒,像有东西在肉上爬,呕……有点恶心,阮娘。”

&ep;&ep;阮娘没有生气,反而怜悯地看着她:“你果然还是个小姑娘。”

&ep;&ep;她甩了甩金属爪子,燕茯苓看到对方指尖那锐利的银光,像冬天雪夜里的松针尖的颜色似的——阮娘曾用它轻松喇断了一只肉鸡的脖子。

&ep;&ep;她道:“我能够狩猎的时候,你的母亲也像你这般大……那时候我的身体还不是这样。血和肉一起进入喉咙,蠕动着往身体下面走,把那些硬的脆骨也夹碎,然后囫囵着鼓胀地咽下去……”

&ep;&ep;燕茯苓的干呕声打断了她的回忆演说。

&ep;&ep;“阮娘,我们走吧,”燕茯苓拉住狐狸的尾巴:“我的作业还有一门没有做完。”

&ep;&ep;思春的情绪被冲散了一些,燕茯苓开始思考如果阮娘也死了,她要怎么办。

&ep;&ep;阮娘是械型过的妖,但不是最早的一只。

&ep;&ep;第一只拥有钢铁之躯的妖名唤“雁”,是一只狐狸精。

&ep;&ep;她和梁——一个为她修理组装身体的人类,生存在十九世纪。

&ep;&ep;英国人在那一年进入香港,把原初的土地变成了火车四通八达的迷幻之城。无数道长长的铁轨轧在远古的龙脉上,把上古的灵气吸食为机械动力运行时产生的烟雾。

&ep;&ep;世界正在改变,香港,铁路,外国人带来载着说话声的电线——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人们开始讨论另一个世界,在一些进步知识分子的口中,这个世界被称为资本主义帝国。

&ep;&ep;茶馆里谈论各种事,但没有说书人再去讲狐狸精骗走书生元阳的故事。

&ep;&ep;“古老的法力正在消退,一种更加强大的法力正在到来。”

&ep;&ep;科技的发展甚至改变了人类的性快感,在这个充斥着铬合金和黄铜钢铁、嘶嘶声与嗡鸣声的城市里,欲望也变得混乱。

&ep;&ep;那只狐狸精雁因为失去法力,不得不以人类之躯辗转在灯红酒绿之地谋生。

&ep;&ep;在某一次接待客人的晚上,她在中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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