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哈利站在孤单的街灯下等了二十分钟,才看见身穿黑色运动服的汉斯沿着小路快步走来。

&ep;&ep;“我把车停在摩诺里特路上,”他气喘吁吁地说,“亚麻西装适合穿来挖坟墓吗?”

&ep;&ep;哈利抬起头来。汉斯瞪大双眼说:“我的老天爷,你那个理发师……”

&ep;&ep;“不适合推荐给别人,”哈利接口说,“我们走吧,离开灯光底下。”

&ep;&ep;他们走进黑暗,哈利停下脚步:“绷带呢?”

&ep;&ep;“这里。”

&ep;&ep;哈利仔细地把绷带包扎在脖子和下巴的缝合伤口上,汉斯趁这段时间仔细查看后方山坡上没亮灯的房子。

&ep;&ep;“放轻松,没人看得见我们。”哈利说着,拿起一把铲子,迈步向前。汉斯匆匆跟上,拿出一个手电筒按亮。

&ep;&ep;“现在有人看得见我们了。”

&ep;&ep;汉斯关上手电筒。

&ep;&ep;他们大步穿过战争纪念园,经过英军水手的坟墓,在碎石径上继续往前走。哈利发现,人就算死了也无法得到平等,这座奥斯陆西区墓园的墓碑比东区的更大更有光泽。碎石径一踩下去就嘎吱作响,他们越走越快,使得这些声音连成一气。

&ep;&ep;他们在流浪汉坟墓区停下脚步。

&ep;&ep;“左边数第二个。”汉斯低声说,朝向微弱的月光调整他打印出来的地图。

&ep;&ep;哈利往他们背后的黑暗望去。

&ep;&ep;“怎么了?”汉斯低声问道。

&ep;&ep;“我只是以为听见了脚步声,我们一停,他们也停了下来。”

&ep;&ep;哈利抬起下巴,仿佛在嗅闻空气中的气味。

&ep;&ep;“回音罢了,”他说,“走吧。”

&ep;&ep;两分钟后,他们站在一个朴素的黑色墓碑前。哈利把手电筒靠在墓碑前方按亮。墓碑上的刻字上了金漆。

&ep;&ep;古斯托·韩森在此安息

&ep;&ep;一九九二年三月十四日——二〇一一年七月十二日

&ep;&ep;“找到了。”哈利毫无顾忌地低声说。

&ep;&ep;“我们要怎么……”汉斯才开口,就被哈利的铲子铲进软土的声音打断,于是他拿起铲子开始帮忙挖土。

&ep;&ep;深夜三点半,月亮躲到了云层背后,这时哈利的铲子撞到坚硬之物。

&ep;&ep;十五分钟后,白色棺木露了出来。

&ep;&ep;他们各拿一把螺丝刀,蹲在棺材上,旋下盖子上的六个螺丝。

&ep;&ep;“我们两个人都在上面,盖子没办法打开,”哈利说,“一定要有一个人上去,另一个人才能打开棺材,有自愿者吗?”

&ep;&ep;汉斯的上半身已探到地面。

&ep;&ep;哈利一脚抵在棺材侧边,另一脚踩在土墙上,手指塞到棺材盖底下,使劲往上抬。他出于习惯使用嘴巴呼吸,还没往下看,就感觉棺材里冒出一股热气。他知道尸体腐烂会产生热量,但令他颈背寒毛直竖的是那种声音。

&ep;&ep;那是蛆虫活动的窸窣声。他用膝盖把棺材盖推到一旁。

&ep;&ep;“手电筒往这边照。”他说。

&ep;&ep;闪亮的白色蛆虫在尸体的嘴巴鼻子内和周围蠕动。尸体眼皮凹陷。眼球是首先会被吃掉的部位。

&ep;&ep;哈利不去理会汉斯作呕的声音,启动头脑的分析功能:尸体脸部变色,色泽暗沉,无法辨认是不是古斯托,但发色和脸形显示这就是他。

&ep;&ep;另有一样东西吸引了哈利的目光,令他不由自主屏住气息。

&ep;&ep;古斯托正在流血。

&ep;&ep;白色寿衣上开出红色的血玫瑰,越开越大。

&ep;&ep;两秒之后,哈利恍然大悟,原来那是他自己的血。他摸了摸脖子,手指摸到浓稠的血液。伤口没缝合好。

&ep;&ep;“你的t恤给我。”哈利说。

&ep;&ep;“什么?”

&ep;&ep;“我需要包扎一下。”

&ep;&ep;哈利听见拉链声,片刻之后,一件t恤飘到光线中。他抓住t恤,看见上头印着“免费法律咨询”的标志。老天,原来汉斯是理想主义者。哈利把t恤缠在脖子上,不知道这样是否会有帮助,但现下也别无他法。他俯身在尸首上方,双手抓住寿衣一把扯开。尸体颜色很深,稍微肿胀,蛆虫从胸口的弹孔里爬出来。

&ep;&ep;哈利看见弹孔符合验尸报告的内容。

&ep;&ep;“剪刀给我。”

&ep;&ep;“剪刀?”

&ep;&ep;“指甲剪。”

&ep;&ep;“该死,”汉斯咳了一声,“我忘了带。我车上可能有其他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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