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时,外面正下雨。

&ep;&ep;下得大,雨水大把地泼到窗面,景物全糊成一片。并不觉得冷,卧室里有暖气,简直要太热,我本想多在床上赖一阵子,但冒了汗,才慢吞吞起身去冲澡。

&ep;&ep;那时是九点多鐘,赵宽宜早起来了,更梳洗过换好衣。他在客厅,似乎在跟晚点要碰面的人通电话,当然说法文。

&ep;&ep;我还在浴室里时,门铃响了,隐约听到对话,来的好像是酒店的人。到我套了浴袍出来,又安安静静。我一面系浴袍带子,走到了客厅。

&ep;&ep;阳台前的圆桌上摆了一客早点及咖啡。赵宽宜对着坐在一张椅子,正翻报纸,似有察觉,望来了一眼。

&ep;&ep;我微笑,坐到另一张椅子。我逕自倒咖啡,一看面前那客早点,不禁问:「怎么只叫一客?」

&ep;&ep;赵宽宜开口:「我不太饿,再十分多鐘也要出门,接的车子在路上了。」停一停,忽一转口:「你跟朋友几点鐘碰面?」

&ep;&ep;我道:「是约十一点半鐘,但晚到也不要紧。」

&ep;&ep;赵宽宜略一点头,不作声了。我还看着他,他头发梳得整齐,穿一件中领的黑色针织衣,折成一面的报纸靠在他交叠起来的腿上,他一面读着,一面又端咖啡喝。他的姿态,他的神情,仍如昨日,那样清清冷冷。

&ep;&ep;可说不上来,我总觉得有哪里两样了。

&ep;&ep;大概有察觉,他目光一抬,望了来。

&ep;&ep;我笑一笑,摇了摇头。应当是多想,人在异乡,撇开杂事,心境多少不太一样,好像看什么都新鲜,连讨厌的人都可能要觉得不讨厌。

&ep;&ep;若要错觉也没什么,可错想就不能够了。

&ep;&ep;赵宽宜倒不对我细究,他彷彿想起什么,问着我:「你那边结束后,还准备到什么地方吗?」

&ep;&ep;我道:「随便走一走吧,那附近有几家书店,可能去看看,不过,等吃好午饭,大概也不算早了,今天天气又不很好,或许就直接回来了。」

&ep;&ep;赵宽宜听了,看一看錶道:「我那里也要很晚才结束,不过大概能回来一趟。」

&ep;&ep;我笑道:「咦?晚上你不是还有饭局吗?这样不赶?乾脆你就直接过去。你们约在哪里吃饭?」

&ep;&ep;赵宽宜淡道:「在附近。」

&ep;&ep;「哦?是吗?」我不禁说笑:「那还真有时间跟我喝茶了。」

&ep;&ep;赵宽宜折起了报纸放到桌上,嘴里一面应道:「可以。」

&ep;&ep;我一笑,可连忙讲:「我随口——」

&ep;&ep;话未完,赵宽宜放在桌边的手机霎时响了。他接起来,讲着两句,就站起来一面拿掛在一侧衣架的外衣。

&ep;&ep;他很快结束通话,对我说:「接的车子到了。」

&ep;&ep;我点一点头。

&ep;&ep;他便走向门口,突然又回头过来,「刚才说的晚一点——」

&ep;&ep;我未料他竟掛记,一怔,打断他:「我真是说笑,你不必赶。」

&ep;&ep;赵宽宜闔着嘴,只看着我。他又看一下錶,开了口道:「就那样吧。」便回过身,开了门出去。

&ep;&ep;我于是怔着。可到咖啡都冷了,也没想到明白。

&ep;&ep;四十六

&ep;&ep;雨在不久后就停了。地面仍旧湿答答,路上积着大小的水汪,不知道从哪里被丢弃的纸杯整隻泡烂在里头。因下过雨,除了潮湿,街上还充斥着不太好的气味。巴黎是一座老城市,有它的浪漫,有它的美,更如别的城市一样,总也有不好的一面。

&ep;&ep;而看雨停了,我便提早出了门。

&ep;&ep;我的那位高中老友黄士鸣和他太太,住在卢森堡公园附近的公寓。我和黄士鸣在高中交情很算不错,不过他出国唸书后,逐渐少联络就没了消息,直到我去史丹佛唸a,在加州重新碰上。他亦在史丹佛,可做政治研究。

&ep;&ep;那时,他的女友即为现在的太太,他毕业后,两人就结婚,定居巴黎。他到巴黎第一大学继续读博士,之后留任教书。

&ep;&ep;他们结婚时,我并没有到场。还好不到,法国人办婚礼的那阵仗,见识过一次,不敢领教第二次。我光是回想起前日情景,都要觉得累。

&ep;&ep;这一回,不在他家里碰面,在rueuffetard那条路上的餐馆。那一地区离圣母院算得近,反正没事,走一走路,随便看看当作打发时间。

&ep;&ep;雨后空气冰凉,路上的每个人都把外衣拢了紧,两手牢实地插在衣袋,彷彿不能够拿出来。可我反而热;或许是地铁里人多的缘故。车厢里满满的人,各种气味,天气凉还好些,在夏天时,要恨不得到哪里都用走路的。

&ep;&ep;我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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