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龟缩在极北之地这么久,忍受着冰寒,在心底嘲笑着诸神和地狱,以它们的骸骨构筑自己蜕变的巢穴。它坚定地相信,等待千年到来的那一刻,它将以前所未有的姿态在所有人血战之后登场。

&ep;&ep;不论是圣廷,还是弑龙者,还是其他的什么后裔,都将目瞪口呆而又颓然无力地看着它加冕为王。

&ep;&ep;它反复描摹着这个梦,描摹了那么久,闯进冰原的魔鬼却以最粗暴的方式将梦打碎。

&ep;&ep;失落与惊骇混杂在一起,世界之蛇狞金色的瞳孔死死地瞪着魔鬼。

&ep;&ep;魔鬼站在一块浮冰上,他的周围黑水白骨碰撞着,鳞片与血肉混杂,让这里变得像个屠宰场。再无一点诗意的静谧。世界之蛇身上满是见骨的伤痕,魔鬼身上也好不到哪去,厮杀的双方都一身淋漓的鲜血。

&ep;&ep;但是魔鬼身上的伤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着,好像有某种意志在至始至终地保护着他。

&ep;&ep;反观世界之蛇,它身上的伤痕不论多小都难以痊愈。

&ep;&ep;血沥沥地落下来,让海水迅速变得浑浊。

&ep;&ep;“这是对背叛者的惩戒啊。”

&ep;&ep;魔鬼没有回答世界之蛇的问题,他欣赏着世界之蛇身上的那些永不愈合的伤痕,笑意盈盈。

&ep;&ep;“你怎么可能伤到我?”世界之蛇犹自盘旋,它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躯体上不会愈合的伤口,“你用的是什么?!龙骨长剑不可能有这个能力!”

&ep;&ep;“你不是想要登上王座吗?世界上不可能会有这么聒噪的王,你该进修一下礼仪啊,先生。”魔鬼说,他一副无可奈何地样子,缓缓举起了手中握着的东西。

&ep;&ep;不知道什么时候,龙骨长剑已经消失了,被魔鬼握在手中的,是一柄白色的权杖。

&ep;&ep;那柄当初国王曾将它搭在魔鬼肩上,形如授封的白骨权杖。

&ep;&ep;一瞬间周围好像死寂了。

&ep;&ep;世界之蛇死死地盯着那柄白骨权杖,贪婪,震怒,恐惧,渴望……复杂极端的情绪混合在它的瞳孔之中,它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带着满满的不甘和不敢相信:“是你拿走了权杖!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ep;&ep;巨大的蛇躯再次狂舞起来,冰山被蛇尾拍中,破碎成漫天冰屑,海水翻涌成滔天巨浪。

&ep;&ep;唯独魔鬼站立的地方依旧安静如初。

&ep;&ep;“他把权杖交给你了!”

&ep;&ep;世界之蛇咆哮着。

&ep;&ep;“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够活下来呢?”

&ep;&ep;魔鬼轻声说。

&ep;&ep;他提着白骨权柄,黑礼服被风刮得烈烈作响,边缘带出黑雾般的轨迹。群蝶飞舞在他的身边,他仿佛立在昨日与今夕的交界,一个人贯穿了过去与现在。

&ep;&ep;“他怎么会把权杖交给你!!”

&ep;&ep;世界之蛇仍旧不敢相信,或者说无法接受。

&ep;&ep;“是啊,为什么呢?”

&ep;&ep;魔鬼低声自问。

&ep;&ep;——上天赋予了我们最大的权力,同时又要我们用最惨重的代价去拿取。

&ep;&ep;低低的叹息穿过一千年的光影,回荡在他的耳边。有人一身鲜血,瞳孔仍映着天地。

&ep;&ep;魔鬼闭上了眼睛,他双手握住白骨权杖。

&ep;&ep;地狱的魔鬼永远谎言连篇,人间的君王生来毫无信任,可那又怎么样?比永恒更遥远的,是他们的誓言,比生死更沉重的,是他们的契约。

&ep;&ep;陛下,您真的要将权杖交给一个满口谎言的魔鬼?您不怕您的王城换了主人吗?

&ep;&ep;好吧,如果这是您的命令……

&ep;&ep;……陛下?

&ep;&ep;晚安,陛下。

&ep;&ep;我是您的第一位骑士,也将是您的最后一位骑士。

&ep;&ep;魔鬼睁开了眼:

&ep;&ep;“为君主讨伐叛贼,是骑士的本分!”

&ep;&ep;冰山破碎,白骨成灰,巨蛇绞杀而至,黑蝶旋飞如剑。

&ep;&ep;……………………

&ep;&ep;荒芜的沙滩,嶙峋的黑石,横流的岩浆……他又一次梦到了地狱,并见着苍白的冷月从天空坠落,落进了无尽的深渊里,天幕永远变成血色。

&ep;&ep;国王再一次从梦中惊醒。

&ep;&ep;房间之中静悄悄的,烛火在不远处缓缓燃烧。

&ep;&ep;国王听见自己的喘息,他翻身从床上下来,走到了窗户前。

&ep;&ep;此时正值深夜。

&ep;&ep;天空中有着一些乌云,月光隐没在乌云中,大地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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