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过后雨文彷彿是消失似的,好几个礼拜都没来打扰雪伶,她希望就此下去。明天开始是大二的暑假了,雪伶收拾着行李,这间她也不打算继续租了,房东曾问起为何雪伶不继续待着,她只说找到更好的地方便草草带过,雪伶打算换到一个新的地点。

&ep;&ep;他也在屋内帮忙雪伶搬东西,他将一些杂物装进纸箱内,纸箱上印着知名零食品牌的商标。那是他去跟一个在便利商店打工的同学要来的。雪伶将课本整齐地放进另外一个箱子。

&ep;&ep;「我觉得还是跟我家人讲他的事好了,也许大人们比较会知道该怎么处理。」

&ep;&ep;雪伶边将纸箱封口,边冷静地对他说。傍晚时分,已不再烈日当空,夕阳向这座城市道别,明月在另一头等待升空。雪伶看着熟悉的房间,虽说是不想再待下去,但毕竟和它相处一年了,也是带有不少感情,窗外的电线杆上停着一隻野鸽,野鸽看着屋内的两人,没过多久便拍拍翅膀飞向远方了,像是在跟雪伶道别似的。

&ep;&ep;「也好,我相信家人们一定会谅解你的。」

&ep;&ep;他将手叠放在雪伶手上,凝视着她,

&ep;&ep;「我也会保护你的!」

&ep;&ep;雪伶的家人在隔日午后北上来载她回家,雪伶抬头望向这栋住了一阵子的公寓,心中万分感慨。这学期她过得还算顺利,一直到再次遇见雨文那天为止。黑色休旅车上了国道后,雪伶才稍稍安心,离开台北雨文便找不到她踪跡了。笔直的高速公路纵切在连绵不绝的青山间,山上种满檳榔树,像是一枝枝铅笔插在山头上,姑婆芋在阴暗处长得特别茂盛,大片的绿叶宛若一把把寄放山中的雨伞,雪伶看着窗外,过了一阵子后开口,

&ep;&ep;「我最近遇上了点麻烦事。」

&ep;&ep;她告诉父母和雨文交往的事,并解释去年为何一整年都没回家,以及后来雨文又是如何对待她的,

&ep;&ep;「后来我认识了现在的男朋友,他对我很好,」

&ep;&ep;雪伶也将他的事情告诉了她父母,但是关于他之前和李娜的恋情却是隻字未提。毕竟说了也没甚么意义。

&ep;&ep;出了山区的路段后,桥下是一间间平房,绿油油的稻田似乎诉说着今年会是丰收的一年,和台北不同的是,这里没有一栋栋的高楼大厦,最高的建筑物大概是田间的金碧辉煌的大庙吧,两条飞龙在庙簷上抢着龙珠,橙色的屋瓦间有山有海,雪伶想起在校园内看见的远山上那间小庙,也许这就是城乡差距吧。

&ep;&ep;「那个男的前几个礼拜缠上我,威胁我要我给他钱,」

&ep;&ep;雨文胁迫她的事雪伶也详尽地告诉她父母,这是她第一次将自己的感情在家人面前说出来,以往她父母总是告诫雪伶要把书读好,不要整天想着谈恋爱,为了讨他们开心,雪伶在父母面前依然像个小孩子。在她父母眼里,谈恋爱是个叛逆的行为。或许是内心深处长久以来渴望着打破规范和约束,才会爱上雨文吧。

&ep;&ep;午后的阳光刺进车内,车内播放着古典交响乐,是韦瓦第的《四季》,待演奏完秋季乐章后,坐在驾驶座的父亲开口对雪伶说,

&ep;&ep;「不然下学期把你送去加拿大吧,不是有个姑姑在那生活了一阵子了吗?」

&ep;&ep;听见这一席话雪伶感到十分错愕,这不就代表要和他分开了,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不过半年,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誓言又该如何兑现?然而,不离开台湾就意味着总有一天会雨文会再度找上门,面对所爱之人和所恨之物,此刻雪伶陷入了两难,虽然他说过会保护自己,但总不可能无时无刻都待在身边,她看着车窗外的景物,如果两人是天上的比翼鸟,能够飞往只有两人的世界,拋下所有的拘束与负担,雪伶此时却若囚在笼中的小雀。

&ep;&ep;见雪伶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雪伶母亲开口缓颊,

&ep;&ep;「让小伶再考虑一下吧,她现在还有一个爱她的男友呢,而且她也二十了,你不是有一个市刑大的高中同学吗,请他去处理一下应该也就没事了。」

&ep;&ep;雪伶父亲看着前方,严肃地说,

&ep;&ep;「这个问题这么严重,轮不到她自己解决,我再想想看!暑假这么长,够让你跟你男友道别了吧,就说不要满脑子都想着谈恋爱,你们这些年轻人……」

&ep;&ep;冬季乐章在她父亲言毕后奏响,车内回到了先前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