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你该回去了。”

&ep;&ep;说这句话的声音很幽远,分不清是男是女,而说话的人如此固执,一声一声地不断重复,重重敲击在江雪城心上。

&ep;&ep;江雪城眉头紧锁,他很厌恶这种被人控制的感觉。

&ep;&ep;他的唇颤抖着,手渐渐握成拳,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说了一声“不!”

&ep;&ep;刹那间,周围的黑暗烟消云散,天边那轮邪气四溢的血色月亮也不见了。

&ep;&ep;换而代之的,是一片白雾茫茫,江雪城谨慎地向前走着,顷刻间发现自己竟变得如此矮小,被一群仿佛巨人的白大褂医生推搡着。

&ep;&ep;四周是冰冷的空气,充满着消毒水的味道。

&ep;&ep;江雪城痛恨这种味道,更讨厌自己如此虚弱无力的感觉。他额角不断渗出冰冷的汗珠,迈开小小的瘦弱的腿,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跑去……

&ep;&ep;那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仿佛看出他的企图,眼神不善地警告了他一眼,而后砰地一下关上了病房的门。

&ep;&ep;难道说前面那个声音说“你该回去了”,就是指回到他的灰暗的童年时代。

&ep;&ep;回到那,被无尽消毒水味包围着的生活?

&ep;&ep;江雪城最厌恶的就是那个时期的自己,因为那时太年幼以至于无法反抗,只能任凭那些红红绿绿的管子扎在他的身上。

&ep;&ep;猩红的血液,冰冷的墙壁,沉默的医生……

&ep;&ep;他们看着他不说话,眼神中却充满了同情,仿佛都在用眼神窃窃私语——真可怜,这个孩子活不下来了。

&ep;&ep;江雪城如狼般地迅速喘息着,额上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低低地咒骂一声,发誓要逃离那种苍白失色的生活。

&ep;&ep;他竭尽自己所有的能力,试图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好沉重,像有什么东西强行压制着他不让自己醒来……

&ep;&ep;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耳边恍惚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温柔的,包容的,疼惜的。

&ep;&ep;她说,雪城你醒醒,你哪里也不能去,只能在这里陪着我。

&ep;&ep;她说,她是晚晚……

&ep;&ep;在心里思索着这个名字,江雪城的内心深处刹那间点燃了一丝丝的火苗,他心神一动,拼尽全力挣扎起来,对抗这个吞噬人心的梦。

&ep;&ep;苏晚抱着江雪城,发觉他的身体开始剧烈抖动,苏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将他抱得更紧一些。

&ep;&ep;她呼唤他的名字,等着他醒来。

&ep;&ep;或许是因为多年前那场痛失父母的惨剧,苏晚也曾有过类似的梦魇经历,所以发现江雪城做噩梦格外心疼。

&ep;&ep;天边又是一道照彻黑夜的闪电。

&ep;&ep;苏晚被那刺眼的光弄得有些目眩,等她再定睛一看,发现怀里的男人竟然醒了。

&ep;&ep;他眉宇不再皱起,神态也已经恢复了平和,只是那双漆黑如夜色的眼睛亮得惊人,他黑沉沉眸子紧紧锁着苏晚,像是某种即将发起攻击的野兽。

&ep;&ep;苏晚此刻岁发现江雪城神态有些异样,但他从梦魇中醒过来这件事,令苏晚原本揪着的心瞬间放松下来。

&ep;&ep;她惊喜若狂地将头搁在对方的肩上,破涕为笑。

&ep;&ep;“你终于醒啦,害我担心了那么久。”

&ep;&ep;江雪城慢慢地旋过苏晚的脸颊,看到她的眼睛里柔软地流淌着关心,他慢慢平静下来,原本犀利如刀锋的戾气已不见,黑沉的眸里只剩深情。

&ep;&ep;“抱歉,以后不会了。”

&ep;&ep;他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温柔似水。

&ep;&ep;苏晚头一回听见江雪城这种柔情款款、又带着几分歉疚的语气,作为一个声控,她脸颊微红,连忙用戏谑遮掩住自己的不自在。

&ep;&ep;“你知道就好啦,你一个大男人听到打雷,居然会做噩梦,要是让你的那些追随者知道名震九州国的帝少是这样的,肯定心都碎了一地。”

&ep;&ep;江雪城淡淡一笑,其实他以前从不因雷雨天做噩梦,虽然明知苏晚是在开玩笑,他还是抬眸望了一眼窗外的瓢泼大雨,心中暗暗疑惑。

&ep;&ep;按理来说S市很少有四月打雷的情况,而且天气预报也从未说今日有雨,今晚的天气实在有些反常。

&ep;&ep;江雪城把目光挪回苏晚身上,拂了拂她颊边的碎发:“别人的想法,跟我有什么关系。”

&ep;&ep;苏晚噗嗤一笑,跟江雪城相处久了,她愈发明白这种自傲的话就是他的风格。

&ep;&ep;她收起戏谑,正色道:“今天妖风阵阵,我们家洗手间的窗户都碎了一地,明天是不是该请个人来修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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