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从山脚便能遥望而上千百汉白步阶,山顶残阳隐没暮光之处,便是起云台。

&ep;&ep;秦书到现在还记得,四年大拜时,东方初阳第一缕金光薄发而出,海晏河清之乐在山谷幽长回荡,似自太古沉沉传颂,百官随天子三步而拜,是好一场伟然壮观。

&ep;&ep;裴郁卿和秦书的马车之后,仅一支骑兵队伍,十二人。

&ep;&ep;外加一名率兵之将,在队伍前,持圣族王杖驭马踏路。

&ep;&ep;马车里,裴郁卿和秦书各自拿着一本书翻看。秦书凝神看书时喜欢一边吃着什么,大多是可以吃很久,磨牙消耗的零嘴。

&ep;&ep;“殿下。”

&ep;&ep;裴郁卿忽然叫了她一声,秦书淡淡应了,视线未移开。

&ep;&ep;“几回花下坐吹箫......下一句是什么?”

&ep;&ep;秦书翻了一页手上的书,随口回他,“银汉红墙入望遥。”1

&ep;&ep;“不对。”

&ep;&ep;裴郁卿嗓音温醇道,“是‘银汉卿卿入望遥’。”

&ep;&ep;她一边看书一边听他说话,得分神反应一会儿。秦书停了停,才终于抬头看向他,认真皱眉,“是‘红墙’才对。”

&ep;&ep;她记得清楚着。

&ep;&ep;“是‘卿卿’。”

&ep;&ep;裴郁卿眼尾似含笑,也认真回驳她。

&ep;&ep;“分明是......”秦书话到一半,对上他如诗般绮怀的深眸,才蓦然品察。

&ep;&ep;他分明是在借诗和她勾勾搭搭。

&ep;&ep;银汉红墙入望遥,是伊人红墙近在咫尺却如银河迢迢不可及。

&ep;&ep;什么‘银汉卿卿’......

&ep;&ep;他却是在说她虽在眼前却如银汉遥遥不可及......

&ep;&ep;他何时学的这样......这样不正经。

&ep;&ep;秦书攥着手上的本子,竟然有些耳朵发热,心口也隐隐悸悸。

&ep;&ep;她压下这绮丽心思,沉着从容地看着他认真说,“裴大人,你风流蕴藉国士无双,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ep;&ep;“......”

&ep;&ep;裴郁卿觉得自己应当是能吐出一口血来的。

&ep;&ep;他的公主殿下何止‘不解风情‘四字了得。

&ep;&ep;秦书颇痛心地职责他,“你如斯才华,竟用在这上面,真该愧悔。”

&ep;&ep;她偏过身子,举起书本负气一般不再搭理他。

&ep;&ep;裴郁卿看着她绝情的娇娇侧颜,不自觉捂了捂心。

&ep;&ep;看书的心情也没了。

&ep;&ep;马车行队在驿站停下稍歇。

&ep;&ep;这驿站也是官家开的,但普通百姓是不知道的,要不只怕都没人敢来歇脚了。

&ep;&ep;过了这驿站,便只剩半程的路途了。

&ep;&ep;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派空旷草野,碎花点缀,这个时候也不见路人。

&ep;&ep;只有风吹草动,阳光辉照,岁月静好的就像时间停滞不前,一切都储凝在这里。秦书喝了会儿茶就四处走动,伸伸懒腰活动筋骨。

&ep;&ep;车里坐久了,委实不好受。

&ep;&ep;裴郁卿又在她后边,秦书深深呼吸了两下,只觉得这吸入肺腑的空气都比京城来的清爽干净。

&ep;&ep;秦书蹲在草地上,看着一朵朵各种颜色的小花,身心舒畅。她仰头笑着对裴郁卿说,“裴大人,觉不觉得出了京城,就好像挣脱了沼泽,连心都变得出淤泥而不染了?”

&ep;&ep;她逆着光,裴郁卿看不清她的样子。他牵了衣袍也蹲下来,和她一起。

&ep;&ep;“京城本就是深潭浑水,若非如此,谁不愿山野煮酒烹茶?”

&ep;&ep;有风吹过来,秦书下意识抬手将碎发勾至耳后,谁知却碰到了他的手。

&ep;&ep;指尖温度清晰炽热,他方才抬手,也是下意识。裴郁卿出神地看着她,秦书愣了一会儿,自然地放下手轻笑道,“裴大人便是逍遥散客,亦是吾辈风骨,此间少年不寻的郎君。”

&ep;&ep;她本想将两个人之间若有若无的悱恻之意疏散,谁承想这一句话却是矫枉过正,裴郁卿看她的目光愈深了两分。

&ep;&ep;秦书心尖微跳,暗自过悔,她又忘了。

&ep;&ep;又忘了他非不惑之年的裴郎,原本若和裴郁卿说这种话,他只会顺之而从,低眉微敛,回称一句:殿下又何尝不是清风皎月骨,此间难寻的女儿郎呢。

&ep;&ep;那老东西从不会把这种话当真,就像她也半真半假,他们两个半辈子说话都是这样似是而非,她早已经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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