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红龙在他身后鸣叫,他转过身去,脸贴上自己好友的头颅,嘶哑的轻声道:“谢谢你陪伴我这么久,荣恩。和你做朋友,实在很开心。”

&ep;&ep;红色的兽瞳浮现出澄澈的哀伤,它轻柔地扇动着翅膀,不舍地低鸣。

&ep;&ep;“荣恩,你能再为我许下一个诺言吗?”战士摩挲着它的脖颈,仰头笑道,“在我离去后,替我守护主人,好吗?”

&ep;&ep;龙长吼一声,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男人。

&ep;&ep;对方拍拍他的身子,站起身来,干脆利落地离开自己的好友,脚步踉跄地向着高台上的法师走去。

&ep;&ep;狂风怒吼着,豆大的雨滴砸在巨龙的脊背之上,而它只是默然地目视着黑发战士跪倒在法师面前,看着他虔诚地低颂咒语,看着碧蓝色的光点像雪花一样飘落在透明的冰晶之上,看着他强健的身躯一点点蔓出鲜血。

&ep;&ep;“吾之尊主……”

&ep;&ep;“愿吾的血肉,化作尘土,为您铺就脚下的路途;愿吾的灵魂,化作利剑,为您破去所有迷障;愿吾的意志,化作坚盾,生生世世,守护您的身后……”

&ep;&ep;重复着古老的誓言,黑发战士翘起嘴角,浓密的双睫轻颤着,一点点随着眼皮合落低谷。

&ep;&ep;他的身躯轰然倒落,而在碧蓝色的光点之中,元素法神的身影正在一点点的汇聚成形。

&ep;&ep;……

&ep;&ep;“你这算什么忠犬,连主人的话都不听……”

&ep;&ep;低低的恼恨言语,伴随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与哽咽。

&ep;&ep;安瑟嘶声轻道,像是承受不住画面的重量,颓然垂下头去,紧紧搂紧怀里的躯体:“不是告诉过你,我没有你想象得那般脆弱吗……”

&ep;&ep;男人紧闭双目的面孔微笑着,安静地聆听法师的话语,一如过往岁月中,他最常做的那样。

&ep;&ep;纤细的手臂从宽大的袖袍中伸出,执起男人垂落在地的手掌,一根一根手指的掰开。

&ep;&ep;和法师白皙、细腻到近乎完美的手相比,这是一只属于战士的手。宽厚、粗糙,指腹布满老茧,指甲断裂、缝隙中残留着血迹与尘土,掌心与掌背布满溃烂的伤口,交错横叠,与他总是冷硬强大的形象比起来,脆弱柔嫩的惊人。

&ep;&ep;这个总是沉默地守护在自己身后的战士,不是真正强大到无懈可击。而是因为他将所有的软弱与犹豫,都留给了自己。

&ep;&ep;“萨尔……”法师执起男人的手,又一次轻唤。

&ep;&ep;他站直身子,打横抱起自己的战士,从容地朝着塔顶破碎的墙壁走去。

&ep;&ep;紫色月光倾洒而下,细小的尘埃在空中翻飞,空荡荡的空间里,回响着法师的脚步声。

&ep;&ep;属于花朵的清香飘散入鼻,树叶在哗啦作响,斑驳的光影轻轻晃动,一切,宁静幽静得像是一场甜美的梦境。

&ep;&ep;这确实是一场属于苏晟星的美梦,梦里他不曾动摇,追寻着心灵的呼唤,全身心地倾慕着黑发战士。他们由一个吻开始,由一场身心的契合验证彼此的选择。

&ep;&ep;那个千年前灵魂溃散时,飘落另一个时空的碎片已经完整的融入他的灵魂,结束了自己的使命。

&ep;&ep;而现在,轮到他——安瑟塞那斯——来重新改写他们的命运。

&ep;&ep;安瑟塞那斯抱着男人自高塔顶端迎风飘落。

&ep;&ep;身后,紫色弯月下,绿色的藤蔓发出剧烈的响声,原本紧缠在高塔上的枝干一根根松开,继而涌动着钻回地底。

&ep;&ep;守在最前方的国王着迷般地看着踏风而来的法师,绿色的眼睛亮来。

&ep;&ep;他不由自主地走到法师面前,拦下对方:

&ep;&ep;“……费奥兰多圣座……我——”

&ep;&ep;空无一物的金眸朝他扫来,无论维克特想说什么,这一刻,他只想跪伏在地。

&ep;&ep;安瑟停下脚步,注视着面前与记忆中无比想象的面孔。

&ep;&ep;和大半个月前总是气定神闲的国王陛下不同,这个年轻人此刻看上去疲累不堪,下巴布满未及修剪的胡茬,紧落在自己身上的一双绿眸,闪烁着包含了太多复杂东西的渴求。

&ep;&ep;看到眼前密密麻麻的士兵,瞬间对一切了然地法师轻笑了一声。

&ep;&ep;“——布鲁兰的国王陛下,您连用自己力量守护这个国家的信心都没有吗?”

&ep;&ep;法师收回目光,从容不迫地向前走去。浩瀚如海的法师威能萦绕在他的周身,每一步踏下,都似有万千光华自他脚下散开。

&ep;&ep;两边的士兵自发地分开,发自内心的恐惧和崇敬贯穿他们的身体,支配着他们臣服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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