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余飞下台之后,南怀明等几个台下的观众站了起来。然而站起来却又意识到台上已经没人,也不知道要站起来做什么,于是又都坐了下去。

&ep;&ep;有那么一种惘然若失的感觉。

&ep;&ep;南怀明环视了众人一眼,导演、编剧、顾问、于派的老先生,都是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众人都紧蹙着眉,很意外地都没有说话,不像昨日对厉少言,很直接的就是鼓励和夸赞。

&ep;&ep;一次剑走偏锋的表演。

&ep;&ep;和老腔老调,和老一辈传承下来的表演,有着不少出入。

&ep;&ep;是定调子的时候了。

&ep;&ep;说余飞好,那她就是真的好;说余飞不好,那么《鼎盛春秋》,她就可以退出了。

&ep;&ep;剧场最后方,白翡丽一动不动地隐匿在阴影里。

&ep;&ep;“我想到了一个词。”南怀明缓缓开口道,“用在这里其实非常不适当,但是我想不出更恰切的词——”

&ep;&ep;“春光乍泄。”

&ep;&ep;“这个词,怎么讲呢?我不知道大家今天听完余飞的戏是什么感觉,是不是觉得她处处都是破绽?”

&ep;&ep;导演点头道:“确实,她今天甚至都不刻意去压自己的雌声,而是怎么自然就怎么唱。”

&ep;&ep;于派的老先生道:“顺着她自己的感觉搞出了些新‘板眼’来,在我们听来,自然到处都是破绽。”

&ep;&ep;戏剧顾问那位老先生若有所思道:“她今天的表演其实很有意思,过去唱《文昭关》的两大流派,要么强调‘悲愤’,要么强调‘忧烦伤感’,她却是先一层一层把情感推高,唱出了伍子胥的绝望,然后置之死地而后生,从绝望中骤然爆发出一种‘倒行而逆施之’的反抗精神,这是咱们之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因为新,所以我们感觉不习惯,所以我们觉得处处破绽。”

&ep;&ep;“对——”南怀明突然竖起一根手指,“就是这个点。”他看了一眼倪麟,“倪老板,我不知道你什么感觉?你是过去最了解余飞的人。”

&ep;&ep;倪麟坐得端端正正的,面无表情道:“她终于开始悟到了‘乾旦坤生’的表演要领。”

&ep;&ep;南怀明拊掌笑道:“倪老板到底是倪老板。要说悟到这一点,余飞可是比您晚多了。”

&ep;&ep;倪麟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ep;&ep;南怀明面向众人道:“乾旦坤生之美,美在本身性别与戏中角色之间的隔阂与反差,而不在于有多‘像’,所以平时总是含蓄收敛。真正春光乍泄之时,便能惊艳众生。

&ep;&ep;“余飞扮伍子胥,精髓处目中蕴怒、眉里含威,眼睛中那一道神光一闪而逝,却恰恰点亮在情感的急剧转折爆发之处,所以我们觉得震撼。”

&ep;&ep;南怀明郑重道:

&ep;&ep;“我认为余飞已经从必然王国走向了自由王国,虽然她心里头还有魔障未除,表演仍有局促之处,但有破绽就是还有上升空间,我们可以期待一下三个月之后的她。”

&ep;&ep;*

&ep;&ep;余飞唱完一整天的戏,本来都已经想躺倒,但南怀明向她说了三个字“非常好”,又让她精神百倍地跳了起来,央着白翡丽陪她去吃广式甜品,犒劳一下自己。

&ep;&ep;白翡丽养了一个来月,已经完全好了。但听她说出她想去的那家店的名字,还是犹豫了一下。

&ep;&ep;“那家店是网红店,人特别多吧?”他说。

&ep;&ep;“是啊,因为特别地道特别好吃嘛。”余飞挽着他的胳膊,“你要是不想见到那么多人的话,就在外面等我,我速速买好拿出来。”

&ep;&ep;白翡丽开车带她去那家店。余飞已经挺久没见他开车了,笑眯眯问道:“你的车还在啊?我还以为卖了呢。”

&ep;&ep;白翡丽打着方向盘倒车,说:“房子是都卖光了,车还留着,之前被关九借走了。”

&ep;&ep;余飞乜了他一眼,道:“瞧你淡定得,没房我不结婚。”

&ep;&ep;白翡丽说:“你怎么这么势利?”

&ep;&ep;余飞说:“有钻戒也行啊,10克拉就够了。”

&ep;&ep;白翡丽说:“我觉得100克拉的才配得上你。”

&ep;&ep;“好啊好啊。”余飞说,左手中指从他头发挽成的小圈中穿过去,胡乱唱:“shiningshining闪闪发光有如白翡丽。”

&ep;&ep;白翡丽笑得眯起了眼睛。

&ep;&ep;车开在路上,余飞心情很好,一路都在哼一些岭南小调,都不用白翡丽放车上的歌。

&ep;&ep;白翡丽中间沉默了一段,开口说道:“有件事,之前因为你要准备今天的排练,就一直没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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