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露凝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ep;&ep;帝璃一怔,拿着杯子的手顿了顿,半晌才放下。

&ep;&ep;他沉默着,露凝便道:“叫了这么多年别人的名字,不会真把这当做自己的了吧。”

&ep;&ep;帝璃眼神暗了暗,慢慢说:“不曾,只是也不记得我曾有过什么别的名字。”

&ep;&ep;他说话的语气明明很寻常,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没卖惨也没伤怀,但听在耳中就是让人觉得很可怜。

&ep;&ep;可谁又不可怜?

&ep;&ep;露凝别开头,声音冷淡:“你身体里承受着不属于你的力量,这些年过得一定很痛苦。”

&ep;&ep;修界九个州君只是得到了少一部分的神力,并不会造成太大压力,可帝璃得到的是神骨,非神族来承受神骨,这千余年几乎日日受折磨,非常脆弱。

&ep;&ep;正是因为这个,慕青竹才不会担心他反叛,对他十分宽容。

&ep;&ep;“何止。”帝璃笑了一下说,“我很快就要死了。”

&ep;&ep;露凝诧异地望过去,这个她是不知道的。

&ep;&ep;“这也算解脱。”他没什么表情,“一千多年了,真正的帝尊留下的血肉早已用完,再维持不住神骨的躁动,大约和你成亲洞房之后,我就会死。”

&ep;&ep;他取出一粒丹药:“这是尊者给我的,让我服下与你洞房,待我死后,将神骨移到你我的孩子体内,天下无人会怀疑。”

&ep;&ep;露凝抓紧了衣袖::“然后再让你的孩子经历一次你经历的事?”

&ep;&ep;帝璃:“对。”

&ep;&ep;露凝自蒲团上起来,走到他身边静静看了他一会:“你也答应了?”

&ep;&ep;帝璃笑了一下:“我好像没有资格反对。”

&ep;&ep;露凝点头:“你确实没有,这么多年,你早都习惯对他唯命是从了吧。”

&ep;&ep;帝璃笑意渐失。

&ep;&ep;“你折磨自己还不够,还要折磨自己未来的孩子?你放心,这件事不可能发生,我便是死,也不会与你诞下孩子。”

&ep;&ep;帝璃转开视线:“我知道。你心中倾慕的是真正的帝尊,我这个冒牌货如何能入得了你的眼。”

&ep;&ep;“你可以不做冒牌货。”露凝直言,“左右都是死,何不最后为自己活一次。”

&ep;&ep;帝璃一言不发,好像不为所动,露凝干脆道:“哪怕只为给自己挣一个真的名字。总不至于直到陨落依然顶着别人的身份,无人祭奠真正的你。”

&ep;&ep;帝璃眉头一皱。

&ep;&ep;“你今日来见我就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吧。”露凝表情缓和了一些,声音带了一点温度,“不然你根本不需要来,只要等着大婚之日我被送到你面前就是了。”

&ep;&ep;帝璃目光转向她,重复绽放笑容:“你很聪明。”

&ep;&ep;“但这很难。”他起身走到门边,看着波光粼粼的阵法,“这一千多年来我一直在找真正帝尊的下落。尊者从未将我放在眼里,所以也不知道,我虽身体羸弱,是个废物,却也有自己能做的事。”

&ep;&ep;露凝看着门边站着的青年,他很瘦,身子瘦削,穿着宽大的紫袍更显得单薄,与解离尘根本没法相比。

&ep;&ep;“我善卜卦。”他回过头,“很早我便算出真正的帝尊或许没死,这些年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

&ep;&ep;他留在修界那么多化身,明面上是为帝氏做事,其实都是在寻找解离尘的踪迹。

&ep;&ep;起初背着慕青竹寻他,无非是希望自己可以苟延残喘,过得更久些。

&ep;&ep;毕竟找到他就意味着有了新的血肉,还可以维持这具残破的身体。

&ep;&ep;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从骨子里厌倦了这样仰人鼻息,乞讨生活。

&ep;&ep;好像是用无数化身经历过许多人生之后,突然醒悟这样活着太没趣味,还不如一了百了。

&ep;&ep;“但很可惜,他这次是真死了。”帝璃怜悯道,“极渊已毁,他活不下来的,连卦都无需再起。”

&ep;&ep;所以他们筹谋再多,也都是无用功。

&ep;&ep;露凝刚对他有的那些温度瞬间消失:“是吗,那又如何?”

&ep;&ep;“他已经死了,我一个人根本反抗不了尊者。”帝璃看了她很久,忽然说,“不如我就听他的话与你成婚,做一次夫妻,也算死前得了一份温存。”

&ep;&ep;露凝并未因他这话激动生气,她甚至还笑了一声,笑意讥诮,显得他很可笑。

&ep;&ep;“你走过来一些。”

&ep;&ep;她这么要求,他还真的很听话地走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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