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等常吉一走,她揉了揉肩,对身边的盈月、盈雀道:“去小厨房让婆子们备晚膳,我饿了。”

&ep;&ep;盈月看了看天色,这会都酉时三刻了,要搁往常,姑娘都已经用完饭,在院子里散食了。想了想,便取了那糖罐来。

&ep;&ep;“姑娘先吃些松子糖垫垫肚,奴婢马上让小厨房给您烧上菜。”

&ep;&ep;糖罐里的松子糖是扬州府那头的做法,用上好的麦芽糖浆,加了花蜜去熬,再裹上炒得又香又脆的松子,吃进嘴里,又甜又香,嘎嘣地响。

&ep;&ep;容舒在扬州时,三不五时便要吃上一小罐。后来回了上京,知晓这里的贵女嫌这糖吃着不雅,便也吃得少了。

&ep;&ep;她捏起一颗松子糖放进嘴里,慢慢地嚼,静谧的屋子里很快便响起几声轻微的“嘎嘣”声。

&ep;&ep;容舒吃得专心,也没注意到躺在榻上的男子早已转醒,正睁着眼,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ep;&ep;小姑娘捧着个糖罐,一颗一颗往嘴里塞糖的模样,总叫他想起从前在密林里见到的扫尾子。

&ep;&ep;空气里多了丝香甜味儿。

&ep;&ep;顾长晋脑中忽然闪过几个画面——

&ep;&ep;昏暗的内室,烛火摇曳,幔帐轻垂,穿着月白寝衣的姑娘瞪着他,醉醺醺又带着怒意道:“顾允直,你还将我给你做的松子糖扔了。”

&ep;&ep;床头的郎君懒懒瞥她一眼,素来不辨喜怒的脸慢慢浮起一丝笑意,嗤了一声:“容昭昭,你吃松子糖的模样就像一只大尾巴扫尾子。”

&ep;&ep;扫尾子姑娘闻言便瞪圆了眼,似是不敢相信,那位端方持重的顾大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边打着酒嗝边搜肠刮肚地回击他:“顾允直,我若是大尾巴扫尾子,呃,你,你就是——”

&ep;&ep;到底是养在深闺里的姑娘,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骂人的词,好半晌才冒出句——

&ep;&ep;“大尾巴狼。”

&ep;&ep;……

&ep;&ep;顾长晋眉心跳了下。

&ep;&ep;榻上那男子,是他,却又不像他。

&ep;&ep;偏这莫名闯入脑里的片段,真实得就像发生过一般。

&ep;&ep;就连方才昏迷做的那个梦,也不像梦,倒像是一段记忆。

&ep;&ep;梦里他是在去承安侯府的路上遇刺的,而她就坐在他身侧。马车被撞倒时,她扑向他,大喊着:“顾长晋,小心——”

&ep;&ep;小姑娘清凌凌的桃花眼里尽是慌乱,仓促间发髻掉了根簪子也不自知,扑过来时,柔软的发梢甚至扫过他的手背。

&ep;&ep;顾长晋甚至能清楚感知到那点微微的痒。

&ep;&ep;梦里的这一幕,与他在马车里见到的幻觉如出一辙。

&ep;&ep;不管是梦还是幻觉,她扑过来的一刹那,他的心“噗通”“噗通”跳得飞快,跟得了心疾一般。

&ep;&ep;顾长晋皱眉,他非常不喜这种失控的感觉,更不喜在梦里的感觉。

&ep;&ep;他强行逼着自己醒来,可醒来后,眼里映入那张脸,他的心又开始猛烈跳动。

&ep;&ep;“你醒了?”

&ep;&ep;耳边忽然递来一道悦耳的声音,顾长晋陡然回神,唇角抿得更紧了。

&ep;&ep;他竟……走了神。

&ep;&ep;这于他,是绝无仅有之事。

&ep;&ep;他的面色非常难看,容舒只当他是伤口疼,将刚捏起的松子糖放回糖罐,又接着道:“可要我叫常吉、横平进来?”

&ep;&ep;他比她预想的醒得要早,还以为他是伤得比前世轻,这才提早醒来。可一瞧他这铁青的脸色,又好像是伤得更重了。

&ep;&ep;顾长晋静静与她对望,黑漆漆的眸子倒映着她明媚的面庞。

&ep;&ep;小姑娘正值最好的年纪,靡颜腻理,玉貌花容,像二月枝头那蓬桃花,又像繁星簇拥的那轮月。

&ep;&ep;半晌,他垂下眼,道:“嗯,让他们进来。”

&ep;&ep;容舒抱着糖罐出去,唤了人便兀自在梧桐树下纳凉。

&ep;&ep;金乌西沉,凉风习习,远天一道红光烧得天边的云彩瑰丽异常。

&ep;&ep;盈月、盈雀带着两个婆子从小厨房来,见她优哉游哉地坐在树下,忙道:“姑娘怎地出来了?”

&ep;&ep;容舒远远地便闻到了板栗炖鸡的味道,笑着招手:“今儿在这吃,二爷已经醒来,正在里头同常吉他们商量事,我们别去打扰他们。”

&ep;&ep;梧桐树下摆着藤椅、藤桌,勉强能拿来用膳,但哪儿有主屋的八仙桌坐着舒服?

&ep;&ep;“姑娘不等姑爷一块儿吃?”盈雀往主屋努了努嘴,“奴婢方才问过常吉了,大夫说姑爷这段时日都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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