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那一日自是没能回门,顾长晋受了不少伤,伤口血肉模糊,深可见骨。回到顾府后,他像是终于卸下一口气,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ep;&ep;前尘往事从眼前倏忽而过。

&ep;&ep;容舒从窗外收回眼,温声回道:“是我吩咐车夫从这走的,月娘节刚过,长安街现下正是车水马龙、骈肩累迹之时。绕过长安街,从银槐巷走,大抵能快些。”

&ep;&ep;顾长晋久久不语,只垂着眼注视她。

&ep;&ep;容舒能感觉到一股压力从他身上倾压而来,但她好歹与顾长晋相处了三年,对他这副模样早已司空见惯,不仅不惧,甚至还能提起嘴角,对着他温婉地笑笑。

&ep;&ep;“银槐巷巷尾有一棵老槐树,几百年前曾遭过雷劈,本以为这树十死无生,谁料那年竟开出了银色的花。后来那树便被这巷里的百姓当做神树,逢年过节总要朝它拜拜,挂几张祈福纸,这条小巷也因此改了名儿。”

&ep;&ep;“妾身早就想来开开眼了,索性便改了路,一会路过时,郎君不妨也许个愿。”

&ep;&ep;许是这番说辞打消了点顾长晋的疑虑,容舒话刚落,便听他淡淡道了句“不必”,又八风不动地阖起了眼。

&ep;&ep;他这样一副“敬鬼神而远之”的姿态,容舒倒是不惊讶。

&ep;&ep;从前,她也是不信的。

&ep;&ep;只如今,却由不得她不信了。若这天地间无鬼神,又何来死而复生的她?

&ep;&ep;马车一路畅行,晃晃悠悠驶过银槐巷。

&ep;&ep;经过那棵老槐树时,容舒挑开帘子,望着树上密密麻麻飘在煦风里的红绸,在心底默默念着:谢这世间八方神佛,容她再活一次,这一次,她定会活得长长久久的。

&ep;&ep;因着绕了远路,马车足足行了一个时辰,方才抵达承安侯府。

&ep;&ep;侯夫人沈氏一大早便起来指挥着仆妇婆子洒扫备宴。

&ep;&ep;周嬷嬷是沈氏的奶嬷嬷,知晓沈氏一门心思盼着容舒归宁,早早便派人在大门守着。

&ep;&ep;容舒的马车还未到侯府门口,就已经有人到清蘅院传话,说大姑娘回来了。没一会儿,沈氏便带着清蘅院的一众仆妇浩浩荡荡往垂花门去。

&ep;&ep;容舒刚下马车,便有仆妇上前见礼,将礼车上的福饼、喜果一担一担地往府里抬。

&ep;&ep;容舒望着用金粉写着“承安侯府”四字的匾额,彻底松了口气。

&ep;&ep;果真绕路是对的,这一次,她终于顺顺利利回到侯府了。

&ep;&ep;一行人快步入了正门,容舒刚绕过影壁,便见一位穿着萱色半臂石榴色曳地凤尾裙的美貌妇人立在垂花门那,正笑吟吟地望着她。

&ep;&ep;容舒顷刻间便红了眼眶。

&ep;&ep;“阿娘。”她轻唤了声,提起裙裾疾步走向沈氏。

&ep;&ep;沈氏笑道:“慢些,怎地嫁人了反而变毛躁了?”说着便看向顾长晋,又道:“倒是让允直看笑话了。”

&ep;&ep;允直是顾长晋的表字。

&ep;&ep;顾长晋比容舒长两岁,早两月便已经及了冠。

&ep;&ep;“允直”便是是顾长晋的座师,刑部尚书陆拙亲自给他取的表字,身边亲近之人皆唤他“允直”。

&ep;&ep;顾长晋上前恭敬行礼,拱手道:“见过母亲。”

&ep;&ep;沈氏笑吟吟道:“无须多礼,昭昭的祖母与父亲在荷安堂等着了,你们随我来。”

&ep;&ep;荷安堂是容舒祖母住的地方,那院子在侯府东侧,从抄手游廊往东走,穿过中间一处荷塘,再行两刻钟便能到。

&ep;&ep;容家共有三房人。

&ep;&ep;大老爷容珺是容老太爷与发妻孙氏所生的嫡长子,娶了前太常寺少卿之女朱氏为妻。

&ep;&ep;圣人登基御宇那年,容珺得了恶疾,不过二十有三便撒手人寰,只留下一个尚在襁褓的儿子,也就是容家的大郎君容泽。

&ep;&ep;二老爷容玙乃姨娘所生,但自小养在容老夫人膝下,娶的是泉州知州之女钟氏。钟氏与容玙感情甚笃,共生了两子一女,分别是二郎君容鸿、三郎君容泊和三姑娘容淇。

&ep;&ep;三老爷便是容舒的父亲,容老夫人的嫡亲儿子,如今的承安侯容珣了。

&ep;&ep;容老夫人是容老太爷的继室,也是孙氏的表妹。当初孙氏病重,怕未来新妇不慈,慢待两个儿子,便将出身农家的表妹梁氏,也就是容老夫人接到太原府,安排她做了容老太爷的继室。

&ep;&ep;容家最初不过是太原府一普通的军户,能从军户之家一跃成为公侯门第,实则是容老太爷与容舒的大伯父容珺之功。

&ep;&ep;容老太爷原是太原府代州下属卫所的千户,当初嘉佑帝从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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