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头发蓬乱乱的沈昼叶凶巴巴地威胁:“你敢,我打断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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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人间四月。

&ep;&ep;加州春盛甚,春雨细细密密,落于枝叶之上。

&ep;&ep;时近傍晚天色昏暗,天地间酝酿一场昏黄暮雨,沈昼叶坐在办公室里,将从图书馆借阅的书归类,准备趁着图书馆关门前还书,忽然门外响起笃笃两声敲门声。

&ep;&ep;“在吗?”陈啸之在门外说。

&ep;&ep;女孩子听出他的声音,眨了眨眼睛,应道:“在。”

&ep;&ep;于是陈教授推门而入。

&ep;&ep;“准备还书?”他问。

&ep;&ep;“嗯。”沈昼叶从书里抽出自己的书签,莞尔道:“要不然逾期了。”

&ep;&ep;陈啸之叩了叩那摞书,问:“就这些?”

&ep;&ep;沈昼叶点了点头,陈啸之便自然地将那一摞书往自己怀里一抱,示意她跟上自己。

&ep;&ep;两个人下了楼。

&ep;&ep;楼外春雨飘摇,天暗沉沉的,沈昼叶自觉撑开伞,亦步亦趋地跟在陈啸之身旁。

&ep;&ep;路边花开了,一派鹅黄柳绿的春景,两个青年人走在世界的花与春天里,细雨浇在他们的伞上,像是包裹住他们的以太风。

&ep;&ep;静谧之中,陈啸之忽然开口问:“——你痛苦吗?”

&ep;&ep;沈昼叶微微一愣,然而紧接着她就明白了陈啸之所问何事。

&ep;&ep;“……嗯。”她小声道。

&ep;&ep;陈啸之正要安抚她些什么,沈昼叶却又说:

&ep;&ep;“只只,处在我们的位置,很难不痛苦。”

&ep;&ep;陈啸之抱着姑娘家的书,安静地看着她。

&ep;&ep;“——我们位于环绕世界之海中央的一艘船上,”女孩子目光澄澈,“你我不过是脆弱的血肉之躯,我们没有地图,没有罗盘,海上的每一丝风浪和每一团聚集的积雨云都能轻易要了我们的命。”

&ep;&ep;陈啸之低声道:“俄刻阿诺斯。”

&ep;&ep;“——谁会不痛苦呢?”沈昼叶转了一下伞,小声说:“我们人是这样的孱弱。”

&ep;&ep;陈啸之目光落在女孩身上。雨水如丝,拢着他们两人。

&ep;&ep;“可是你我这艘船所探索的,每一寸未知的海,每一寸风浪和云,都将成为未来本身。”

&ep;&ep;你双脚所踩过的,为之痛苦过的,每一寸土壤与大海——都将成为我们已知世界的一部分。

&ep;&ep;——因为苦痛是探索者的宿命。

&ep;&ep;它永远与全新的事物相伴而生,是属于清醒世间的啼哭,是真理降临世间的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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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那一刹那,强风吹拂过他们的躯体。

&ep;&ep;陈啸之抱着书,怔怔望着沈昼叶蓬乱的头发和发丝遮掩不住的、她如淬钢又如晨星的姿态。

&ep;&ep;「她是为此而生的。|

&ep;&ep;陈啸之五岁那年就对沈昼叶生出了这样朦朦胧胧的信念,这样的信念在过去的岁月中不断发着芽,如今终于成为了他信念的基石。

&ep;&ep;他又一次感到心脏被刀锋刺穿,一切酸软的和膨大的情绪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ep;&ep;这个瘦削而头发蓬乱的、看人时异常专注、但是无时无刻不在迷茫的姑娘身上蕴含着无穷尽的潜力。她是能穿破世界的光。是将刺穿已知领域的长矛。这个人是锋锐的光,永不弯折的信念。

&ep;&ep;——沈昼叶这个人,是象征未来与前进的力量。

&ep;&ep;然而下一秒钟,信念不太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尖儿。

&ep;&ep;“……但是,只只,”

&ep;&ep;女孩子的声音小小的。

&ep;&ep;拢着他们俩的伞上雨声哗啦作响。

&ep;&ep;陈啸之眉峰一扬:“嗯?”

&ep;&ep;“虽然话是那么说啦……”女孩子朝他的方向靠了靠,温和地小声道,“但……痛苦还是不太好忍诶。”

&ep;&ep;陈啸之正想腾出一只手给她顺顺毛——然而下一秒钟,沈昼叶忽然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他的胳膊。

&ep;&ep;像某种需要呵护的花叶。

&ep;&ep;女孩子抱着他,眉眼一弯,开心地说:

&ep;&ep;“但是这样就好一点。”

&ep;&ep;陈啸之:“……”

&ep;&ep;那明明不是什么多过分的动作,但他仍觉得自己耳根都红了,连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像个毛头小子似的无所适从。他立刻下意识地架起坏脾气怼人:“幼不幼稚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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