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李磊烂醉如泥,陈啸之仍像个疯逼一样灌他,周院士面前一盏茶,他慢吞吞地喝着,看着对面的人。

&ep;&ep;“这可是好酒,”陈啸之温文尔雅地笑道:“李哥来点儿么?”

&ep;&ep;沈昼叶那一瞬间意识到陈啸之连“哥”都叫出来了。这是极不自然的,陈啸之平时连对陆之鸣都鲜少叫出“哥”字,他会称呼李磊为哥么?

&ep;&ep;李磊脸红得像血,大着舌头问:“你——你怎么——不醉呢?”

&ep;&ep;陈啸之温和地道:“我上头慢。”

&ep;&ep;李磊贪杯,没拒绝,目光迷离,陈啸之给他满了上,灯光映着杯中血红的酒。

&ep;&ep;“李哥,”陈啸之也给自己满了杯,娴熟地开口道:“在一个全新的领域从零起步,花了没几年时间,就快成为国内的顶尖实验室了——”

&ep;&ep;陈啸之那是明晃晃的闲谈口吻。

&ep;&ep;“周老师这么多年身体欠佳,有心无力,对下面课题组差不多是放养,李哥。说说呗,我也想听听。”

&ep;&ep;然后他抬起头,目光直晃晃地望向李哥。

&ep;&ep;李磊大概是真的上了头,嗤地笑道:“学生啊,学生,小陈。”

&ep;&ep;“……”

&ep;&ep;李磊醉醺醺地道:“你叫我一声哥,我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导师重要的不是科研水平,还是得会用学生!要不然怎么说生源这么重要呢,沈昼叶一个本校生源就能做到这个地步……不过话说回来了,小陈,别看沈昼叶给我干了三年活儿,我是半点儿都看不中她,直肠子一个,半点儿不能成事……”

&ep;&ep;“噢。”

&ep;&ep;陈啸之在灯光中抬起血红的眼,可是语气却是温柔到了瘆人的程度,犹如塞壬——他温温和和地问:“为什么?”

&ep;&ep;“……嗤,”李磊醉得几乎连和谁说话都不知道了,却仍不忘那点被沈昼叶拒绝的故事,更不忘对沈昼叶的轻蔑:“……姓沈的那个做个事儿我就看不中,一点儿不懂变通,要不是那小丫头的确能干,我他妈早就把她撵出课题组去了……”

&ep;&ep;陈啸之:“……”

&ep;&ep;被cue的沈昼叶觉得有点尴尬,抬头望向周院士,却发现周院士不发一语。

&ep;&ep;老人清癯瘦削,目光紧紧盯着对面,手里捏着他那杯碧螺春。

&ep;&ep;“……周老师……”

&ep;&ep;周院士一抬手——示意沈昼叶先保持安静。

&ep;&ep;李磊醉眼朦胧:“……但是我没有,做导师就是得会忍受……她怎么牛逼,不都是个学生么?说句不好听的……不就是我养的狗?沈昼叶做出来的东西用的是我的地方,花的是我的经费,那就是我的东西。”

&ep;&ep;“我拿她文章,拿她成果,”李磊吃吃地笑了起来,在灯光中说:“她敢说一个不字么?沈昼叶这样,她师弟师妹一样还是不敢说……”

&ep;&ep;沈昼叶无声地闭上眼睛。

&ep;&ep;……

&ep;&ep;这世上充满黑暗,不公存在在每一个角落中,处处可闻,但是只有灯亮起时才能被人看见。

&ep;&ep;陶崇元。

&ep;&ep;跳楼自杀的、身后留下五千余字血泪遗书的,姜东身。

&ep;&ep;长眠于地下多年的高岩同学。

&ep;&ep;不知身在何方的a同学。

&ep;&ep;——还有数以千记的、经历过逼迫,或者正在经历的青年人们。

&ep;&ep;……社会已经忘记了他们。

&ep;&ep;他们的名字当时听起来响亮,可现在记得的人寥寥无几。在公关与公众沉默的螺旋背后,在事情过去数年后的如今,大家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众人忘记了他们所经历过的、所苦闷过的、自缢或从楼上一跃而下时所思所想的。

&ep;&ep;他们终究成为了互联网后的、焚烧殆尽的骨灰。

&ep;&ep;可他们都是在这世上真实存在过的。这所有人鲜活地存在过,存在着,哭过痛苦过,只是非常罕见地,他们头顶的灯在他们死后、在他们下葬时亮了起来。

&ep;&ep;因而,我们得以听闻,得以看见。

&ep;&ep;……

&ep;&ep;沈昼叶闭了下眼睛,心里将陈啸之骂了几千遍,不愿继续自取其辱,沙哑地开口:“……老师……”

&ep;&ep;周院士和缓地道:“你别说话。”

&ep;&ep;老人停顿了许久,沙哑地说:

&ep;&ep;“……我在听。”

&ep;&ep;-

&ep;&ep;……

&ep;&ep;陈啸之坐在沈昼叶的对面,腕表闪着炫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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