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陈啸之一怔,朝她看了过去。

&ep;&ep;夕阳金红,沈昼叶的眉眼融进柔软的光线之内,陈教授看不清她的模样。

&ep;&ep;“现在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做它,做得好的人也不多,”布莱森教授摊手道:“当前的热点就是生物医学,材料通信,软件开发……”

&ep;&ep;“……可是,那个理论是这样的。”

&ep;&ep;布莱森教授在夕阳中,温和地道:“……人类的基因里就写着冒险二字。”

&ep;&ep;沈昼叶忽而眼眶有些发红。

&ep;&ep;“所以人们无论当前如何安稳,”教授说:“他们终究都会去征服,去远航。”

&ep;&ep;“就像千年前,眺望海的尽头,揣测海的另一端是什么的冒险家们——他们心中怀揣着远渡重洋、抵达陌生的黄金大陆的,火种一般的梦。”他说。

&ep;&ep;“……而我们仰望穹顶的繁星时,心中也怀揣着航行于它之中的梦想。”

&ep;&ep;沈昼叶鼻尖发酸。

&ep;&ep;“我们虽然注定无法活着看到这场航行,”

&ep;&ep;教授怀念地道:

&ep;&ep;“可我们将是火种的传递者,是下一代人,下下一代人得以站得更高的、名为科学的基石。”

&ep;&ep;沈昼叶眼眶发红,她的脑海中,那个仅存在于记忆里的、几乎模糊得如同风声的嗓音回荡起来:

&ep;&ep;——叶叶,宝宝。

&ep;&ep;这就是占星,是科学。

&ep;&ep;那个声音说。

&ep;&ep;「是爸爸带你看的行星后的故事,是想送给你的梦。」

&ep;&ep;第60章十七岁的陈啸之不知道阿十……

&ep;&ep;-

&ep;&ep;沈昼叶和陈啸之一起离开布莱森教授的办公室时,夕阳已然斜沉,金红如火的光铺满了世间。

&ep;&ep;临出门时,沈昼叶看到教授在进门处的照片墙,那上面贴着无数他的照片,出去旅行的,站在蓝天下揽着自己的妻子的——而那些照片中却有一张泛黄的,两个青年揽着彼此的肩膀的影像,一下子跳进了沈昼叶的眼帘。

&ep;&ep;沈昼叶:“……”

&ep;&ep;加州的夕阳映着满墙的照片,其中的一个是彼时头发浓密的布莱森教授,另一个人则是黑发黑眼的亚洲面孔,穿着件理工男特有的格子衬衫,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头发修得整齐又青春,冲着镜头笑得澎湃而自信。

&ep;&ep;真的挺奇妙的,沈昼叶恍惚地想。

&ep;&ep;一个人分明已经去世了十年,可是这世间仍然残留着他的痕迹。

&ep;&ep;比沈昼叶年轻的父亲,目光如炬火一般,却又像是须臾而亘古的星光。

&ep;&ep;——而沈昼叶已经躲避了那目光许多年。

&ep;&ep;沈昼叶停顿了一会儿,心里泛起钝钝的酸涩。她最终没有问布莱森教授这个人是谁,问你和我父亲是什么关系。

&ep;&ep;她只是跟着陈啸之走了出去。

&ep;&ep;-

&ep;&ep;残阳如血,世间吹着如潮汐的风,草木在风中唰然低垂。

&ep;&ep;天已经没那么热了,但是柏油马路仍有一层几不可查的余温。陈啸之手里握着车钥匙,滴滴两声车门打开,他示意沈昼叶上车——接着沈昼叶点了点头,坐进了车里。

&ep;&ep;“挺有意思的一个人。”陈啸之没话找话地道。

&ep;&ep;沈昼叶小心地抱住了自己的包,说:“……还行吧。”

&ep;&ep;对话终结。

&ep;&ep;沈昼叶一整天下午都没怎么说话,陈啸之想起这件事就心烦意乱,甚至觉出一股‘她是在故意减少存在感’的意思来。

&ep;&ep;——可是为什么?

&ep;&ep;车的引擎嗡鸣起来。

&ep;&ep;陈啸之烦闷地摇下车窗,接着他一脚踩下油门,车蹿了出去。

&ep;&ep;大风灌进车厢中,沈昼叶坐在他的身边,副驾驶的安全带勒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她一句话也不说,像是被沉默灌进了她的喉咙。

&ep;&ep;生气了?陈啸之十分在意地想,可是不像啊……而且有什么理由呢?

&ep;&ep;陈啸之完全不觉得自己做了任何触她霉头的事情。

&ep;&ep;陈啸之:“……”

&ep;&ep;——应该是累了吧。陈教授自然而然地想。

&ep;&ep;陈啸之搜肠刮肚,最终憋出一句:“饿不饿?去吃点东西再走?”

&ep;&ep;沈昼叶想了想,认真地道:“不用了,太热了,我不太想吃东西……不过你想吃的话我可以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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