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凝视湖面,手上抛竿微抬:“那不妨选回上次那方公子,处处留情的宋玉潘安,总比处处留情的歪瓜裂枣强。”

&ep;&ep;水中天光云影被钓线划开,那位处处留情的“宋玉潘安”的脸紧跟着浮现眼前,容央眸底泪雾凝冰,漫开寒气。

&ep;&ep;“其实,我也没亲眼瞧见他用情不专。”

&ep;&ep;有道是“两害相权取其轻”,有名副其实的风流公子方仲云珠玉在前,那罪名尚未坐实的“歪瓜裂枣”不免可爱起来。

&ep;&ep;容央袒护道:“只一些闲言碎语罢了。”

&ep;&ep;“……”赵彭皮笑肉不笑。

&ep;&ep;容央抹去眼角寥寥无几的泪点儿:“再者,他身为王家嫡长,已是败絮其外,总不能还败絮其中,所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世间男儿,多半徒有其表,只要他王忱能矢忠不二,一心待我,便是歪瓜裂枣,又有何妨?”

&ep;&ep;赵彭实在很费解女人的心思,她前来吐苦水,言之凿凿地责备一个男人这这不行,那那不好,他不过附和一句,她便又开始为那男人辩护了。

&ep;&ep;还什么歪瓜裂枣有何妨……

&ep;&ep;赵彭答:“那生出来的孩子,恐怕是不好看。”

&ep;&ep;容央蹙眉,深想下去,眉头愈发蹙紧,一时好生不甘,朗然反诘:“目睫之论!”

&ep;&ep;被直讽眼皮浅,赵彭也不恼,仍是专心注视着水下情形,慢声道:“无风不起浪。你如这般看好他,那便趁早命人去多方考察,万一是个败絮其外,败絮其中的,还有时间另择良婿。眼下北边刚吃了败仗,大鄞要和谈,难保不波及内廷帝姬,届时如辽王指定要帝姬和亲,你该如何是好?”

&ep;&ep;大鄞毗邻辽、夏诸国,打太*祖皇帝问鼎天下起,大小战事就没停过,而朝中重文,虽然民殷国富,众安道泰,但兵力并不强大,加上前朝丢失的燕云十六州至今尚未收复,以至这些年来一逢战事,多半是胜少败多。

&ep;&ep;照理说,就这形势,年前那一役吃了亏也算不上什么震天动地的大事,然而症结就在这次败北于外敌蹄下的不是普通边防军,而是大鄞最能打的忠义侯府。

&ep;&ep;忠义侯府褚氏一族镇守河北边境,抗敌卫国六十余年,铁血丹心,震古烁今,堪称中原北方最坚固的一道铜墙铁壁。可这回金坡关一役,褚家军非但大败亏输,还差点儿连丢三城,狼狈之状,前所未有,很是吓坏了朝中一贯“从容不迫”、“荣辱不惊”的肱骨大臣。

&ep;&ep;和亲的风声不是没有。

&ep;&ep;赵彭提起这茬,本是提醒容央尽快落实婚事,莫再朝三暮四,挑挑拣拣,哪想当事人听完,比那肱骨大臣还有大臣风范,气定神闲地道:“就算要帝姬和亲,也绝对轮不上我,我只管选我的驸马就是,何必杞人忧天?”

&ep;&ep;当事人这样有恃无恐也是有缘由的,官家一生挚爱的皇后齐氏留在世上的血脉就她和赵彭这对双生子,因对齐氏思慕之深,官家连皇后都不肯再立,又哪里舍得拿自己和齐氏唯一的女儿去和亲?

&ep;&ep;何况在此之前,大鄞还从来没有把帝女下嫁邻国的先例。

&ep;&ep;赵彭却道:“然四姐倾城倾国,盛名在外,我实忧心。”

&ep;&ep;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ep;&ep;容央蹙眉,清波流转的一双妙目浮上烦恼之色。

&ep;&ep;赵彭笑。

&ep;&ep;容央斜乜过去,心知被戏弄,双眸燃火。

&ep;&ep;赵彭立刻正襟危坐:“不过,即便真有那一日,就算是牺牲色相替你,我也绝不会让你受那和亲之苦的。”

&ep;&ep;浓荫匝地,少年精致的脸上洒落着两点金辉,一处在眼梢,一处在下颌,言语间,长睫眨动,丹唇翕合,矜贵之态,昳丽之色,与边上的嘉仪帝姬如出一辙。

&ep;&ep;对着这样美的一张脸,容央到底发不出脾气,冷哼道:“我是姐姐,你是弟弟,从来只有我护你的道理,和亲大辽既是苦事一桩,我又哪里舍得让你来替?”

&ep;&ep;赵彭道:“无妨,也不是头回替你受苦受难。”

&ep;&ep;容央上前,赵彭忙喝止:“嘘,别惊着我的鱼。”

&ep;&ep;容央不耐地朝桥底下瞪一眼,赵彭趁势道:“言归正传,选驸马一事,还是尽快落实的好,不说夜长梦多,就你如今这挑法,不是跳入火坑,就是把自己挑成个半老徐娘。‘红颜留不住,春风道薄情。’天生丽质的嘉仪帝姬若是年老色衰了,还有哪个翩翩公子愿意矢忠不二,一心相待?”

&ep;&ep;和风拂动河岸垂柳,条条绿绦拖着碎金在水波里飘来荡去,如梦如幻,很是有一番白驹过隙、岁月无痕的惘然。

&ep;&ep;容央却无比清明地盯着赵彭:“那可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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