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峤脱了拖鞋,换上自己家里的。迟北也有,是他们结婚后,两人第一次回小洋楼之前雯峤替他准备的。

&ep;&ep;这栋小洋楼已经空了四年了。

&ep;&ep;四年前,雯峤的母亲洛桑因病去世后,她的父亲荀无涯便就前往与她母亲初遇的清河镇,在洛桑最后度日的那座寺庙里出家了。

&ep;&ep;雯峤的母亲洛桑十岁时被去清河镇看戏的荀家人收养,与荀无涯兄妹相称二十年方得所有人同意,结发为夫妻。

&ep;&ep;雯峤自小对父母最深的印象,就是两人十分恩爱,也很爱她。

&ep;&ep;以至于她二十岁时的某天,突然得知母亲命不久矣时,打击甚重。

&ep;&ep;想到这儿,雯峤的心头就漫上一阵无力逃脱的痛楚。

&ep;&ep;尽管知道家里时常有人来打扫,但还是想要亲手打理父母的卧室。

&ep;&ep;她敲敲门,柔声说:“爸爸妈妈,我是寸心,我进来了啊!”

&ep;&ep;无人回话,只有迟北从她身后帮她转开门把的轻响。

&ep;&ep;“我们进来啦!”迟北揽着她,把力量与温热由掌心传输给雯峤。

&ep;&ep;雯峤把灯打开,“你们怎么没开灯啊!”

&ep;&ep;空无一人的房间,旧家具静谧缄默地伫立,古典的中式房间隐约透着一股安神养息的沉木香。

&ep;&ep;夫妻俩打开浴室,从里面取出打扫的工具,熟稔地开始各自的分工。

&ep;&ep;雯峤打开桌上罩着绒布的古琴,细致地擦拭这张名为“寸心”、由她父亲亲手斫的古琴。

&ep;&ep;荀家古琴制法与弹奏技艺累世闻名,雯峤的父亲荀无涯更是因擅长斫琴而闻名于世。

&ep;&ep;“寸心”不但是雯峤出生时,父母给她不按家里起名法取的小名,还是她二十岁生日时,父亲许诺给她斫的琴。

&ep;&ep;可惜没来得及上漆,徒留面桐底梓的嘉木,上刻“寸心”二字。

&ep;&ep;雯峤甩甩脑袋,把凭空生出的矫情悲戚抛掷,学着迟北哼小调,装模作样愉快起来。

&ep;&ep;“你怎么这么多年就会唱这一首《泡沫》了啊?”

&ep;&ep;迟北扶着墙壁给一家叁口相框的去灰的手一顿,“因为邹圣诞是我女神啊!”

&ep;&ep;那年选秀节目里横空出世的十七岁天才少女邹圣诞,凭借一首《泡沫》红遍大江南北。可惜止步半决赛后的邹圣诞,以学业为由拒绝一切唱片公司的包装宣传,有人说她移民去了国外,有人说她不过是回到了普通人的生活之中……总之,那个面容姣好、身材火辣的甜歌少女,就这么消失在了大众视野中。

&ep;&ep;徒留某些人,回味至今。

&ep;&ep;迟北徵便是其中之一。

&ep;&ep;如若说迟北徵这辈子有什么人是能令他称之为“爱慕”的,那么邹圣诞就是这唯一的异性了。

&ep;&ep;雯峤曾经也嫉妒过这个名字都很令人印象深刻的少女,竟得到了向来“不食人间烟火”的迟北徵的青睐,并且消失十年都被牢记。

&ep;&ep;可后来转念一想,她嫉妒更多的人,怕是迟北。

&ep;&ep;嫉妒他先她一步,有了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喜欢”的人,尽管那个人,不算在他们生活中的人。

&ep;&ep;但也很值得羡慕了啊!

&ep;&ep;雯峤酸溜溜地说:“行吧行吧!知道那是你永远的女神!”

&ep;&ep;“醋了?”

&ep;&ep;“我犯得着和隔着屏幕才能见到的人置气么?你嘛,就更犯不着了。”

&ep;&ep;“您可真是太宽容大度了!”迟北抱拳。

&ep;&ep;雯峤颔首回礼:“您客气!”

&ep;&ep;打理完雯峤爸妈的房间,两人顺便去雯峤房间看了看,一尘不染的小清新式闺房没什么需要忙的了。

&ep;&ep;“不如我们从后门溜了吧?”从家里出来后雯峤有点小激动地提议。

&ep;&ep;这是她第一次在家里“重要的日子”里“叛逆”。当然这“抗争”源自不速之客给她带来的愤懑。

&ep;&ep;迟北徵却是摇摇头。

&ep;&ep;雯峤心急了,不问缘由当即气得扭头就走,迟北也不拉她,气定神闲地抱胸立在原地道:“你鞋也不换,包也不拿,想去哪儿?”

&ep;&ep;视线中那个气鼓鼓的背影身形一怔,片刻雯峤回过身,睁大眼看着迟北,颇有骨气地把双脚从前院的拖鞋里退出来。

&ep;&ep;迟北一头雾水,眼看着这小祖宗捡起一只举在手里,用力一挥,拖鞋就这么被她丢到了屋顶上。

&ep;&ep;“哼!”雯峤神采飞扬地挑眉撇嘴冲迟北耍鬼脸,然后挑衅般把另一只鞋一样的操作丢上了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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