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于满月酒席上见了你。

&ep;&ep;你在王妃怀中,玉雕粉琢,烂漫天真。我伸手逗你,你便抓着我的手指咬了两口,嘻嘻笑着不肯放过。

&ep;&ep;你乌黑明亮的眼中似有一轮旭日,瞧着我。

&ep;&ep;我已年过四十,可你却似朝阳,从你的眼中,我便瞧见了未来的北边。烽火台老朽,夜不收碌碌。天下再无战事,边墙内外鸣金收兵,马放南山。民众得以休养生息,岁月悠长静好,我等也可寂静老去。

&ep;&ep;三分欣喜化作十分柔肠。

&ep;&ep;这般的血脉后代,我如何不爱怜。

&ep;&ep;肃王请我为你赠名。

&ep;&ep;海涵地负,山峙渊渟。便叫做赵渊吧。

&ep;&ep;我对你父亲道。

&ep;&ep;然而便在第二日,八百里急报召我回甘州,鞑靼俺答汗虽然归顺朝廷,可瓦剌的图们大汗却借我离开甘州之际奇兵突袭哈密,长驱直入。

&ep;&ep;两地远隔,藩地如岛。

&ep;&ep;二十四年,我征战南北,却再未有机会见你一面。

&ep;&ep;想来以后也没有机会了。

&ep;&ep;自天寿山谒陵之乱起,宗亲猜忌,手足残杀,大端乱起。

&ep;&ep;赵戟必定心急削藩。

&ep;&ep;我不是没有想过自立为主的事,可是……景帝御赐”满门忠烈”的牌匾还挂在福王府内。

&ep;&ep;亲人二十代,血洒漠南漠北,又浇灌甘州大地。身负英灵,我手握重兵,却无法,更不能做这谋逆之举。

&ep;&ep;我福王一脉自本朝开立便延续至今,血脉没料要断送在我的手中。

&ep;&ep;思来想去,唯一放心不下的竟然是你。

&ep;&ep;陶少川在军中讨人喜欢,又忠诚可靠,护你周全。

&ep;&ep;阚玉凤乃是前任甘州总兵之子,他全家遭难后,我待之以亲子之礼。如今拜你门下,待时机成熟之日,甘州十万驻兵只需你振臂高呼,便可任君驱使,以筑大业。

&ep;&ep;细细斟酌,所谓筹谋,抵不过时事变换。

&ep;&ep;大端正值数百年之风云巨变中,风诡云谲之势便是倾星阁之凝善也难完全推演全貌。

&ep;&ep;权欲虽美,不过虚妄。

&ep;&ep;人生在世,自有追求。

&ep;&ep;莫辜负了江山,更莫辜负了民心。

&ep;&ep;我虽去,你却在。应自珍重。

&ep;&ep;*

&ep;&ep;赵渊心中剧痛,只觉得难以喘息,他不由得攒紧那几页信笺,信笺在掌心被捏皱。

&ep;&ep;他急促喘息,过了许久他才声音沙哑,低声问阚玉凤:“这是什么?”

&ep;&ep;阚玉凤已泪流满面。

&ep;&ep;“老王爷生前唯愿郡王平安——”

&ep;&ep;“我问你这是什么?!”他打断阚玉凤的话又问,“这信的内容你知道?”

&ep;&ep;阚玉凤回:“是。”

&ep;&ep;“你呢?!”他问陶少川。

&ep;&ep;陶少川哭着回:“知道。”

&ep;&ep;“我等临行前,王爷便对我劝导,让我辅佐郡王离开宁夏,又要护殿下周全。”阚玉凤说,“老王爷对郡王舐犊情深。”

&ep;&ep;“你知道。”他对阚玉凤道

&ep;&ep;“你知道。”他又指陶少川重复这三个字

&ep;&ep;陶少川泣不成声,羞愧跪在地上垂首。

&ep;&ep;最后,他回头,缓缓看向谢太初,笑了一声:“你呢?你也知道?”

&ep;&ep;“我知道。”谢太初说。

&ep;&ep;“从甘州来宁夏,也就是除夕后,正月里……如今已经惊蛰。中间整整月余啊。明明可以做些什么,明明可以挽救福王。可你们呢?一个两个知情不报冷眼旁观。才有了今日这般的险情!”

&ep;&ep;他最后几个字吐出后心口闷痛,眼前顿时花了,一个踉跄几乎没有站稳。

&ep;&ep;身后有人轻轻托住了他的胳膊,扶住他的腰。

&ep;&ep;他喘息片刻,便听见谢太初说:“福王对殿下的情义,信中展露无疑。殿下应听从规劝,节哀顺便。”

&ep;&ep;“节哀?”他重复了这两个字,只觉得怪异,然后轻轻挣脱了谢太初的扶持,步伐不稳,走了两步晃晃悠悠站定后抬眼冷冷看他。

&ep;&ep;“还未有丧讯传来,便要我节哀。人未死便要就地掩埋。你们做得到,我做不到!”

&ep;&ep;他一拽马鞍,翻身就上了大黑马,甩鞭往贺兰山方向而去。

&ep;&ep;众人呆了片刻。

&ep;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