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人沈逐沈大人,现在可是北镇抚司指挥使,监听百官、专理诏狱,哪个敢不听话的、敢说了皇上朝廷不好的,直抓入狱无须请旨。现在要给你酒钱,你一个小二……还、还敢不收?”

&ep;&ep;沈逐抬眼去看,段宝斋蹒跚走过来,醉眼稀松。

&ep;&ep;“玉书。”沈逐喊了他一声。

&ep;&ep;段宝斋怪笑起来:“沈大人与我称兄道弟,我只觉心中惶恐,不敢相应。毕竟之前做了您兄弟的汤浩岚都死在御阶前了不是吗?”

&ep;&ep;“……他不遵太子令撰史,我不得以——”

&ep;&ep;“哼。”段宝斋走到他面前,直勾勾看着他,“沈逐,以前你说在北镇抚司,不得不遵上级指令。我们兄弟几个都体恤你。瑞邈平日瞧你不惯,我与开霁常常劝慰他。可是你、你……你怎么能……”

&ep;&ep;他说到这里,声音沙哑,质问:“你怎么能投靠了赵戟,做这宵小之辈。连自己兄弟都起了杀心?!这口人血喝起来快慰吗?”

&ep;&ep;沈逐听他质问,眉心渐渐紧蹙。

&ep;&ep;“段宝斋,我不是你。吏部尚书之子,衣食无忧,自小富贵,有些东西自然就是你们这些贵族公子的,不用争不用抢。你现在说我饮人血,你又何尝懂我的苦处。”

&ep;&ep;“苦处?”段宝斋笑了几声,问,“你的苦处能比得上被你割下头来示众的太子屈辱?能比得上全家死绝、褫夺封号为庶人、远在宁夏的赵渊悲惨?!别人的命不是命,只有你的才是吗?沈逐,你的良心呢,人性呢,喂狗了是不是?!”

&ep;&ep;一番逼问,直抵沈逐内心。

&ep;&ep;直让他狼狈不堪,几乎无法躲闪。

&ep;&ep;沈逐怒问:“你说我卑劣。你父亲段至临阵倒戈,拉了二三十朝中清流下水,他喝的人血,难道比我少?”

&ep;&ep;已醉的段宝斋怔在当下。

&ep;&ep;回忆起了他那个父亲——所谓朝廷重臣、清流之中的忠良砥柱,吏部尚书段至所做的一切。

&ep;&ep;他怔怔道:“他不是我父亲……我父亲不是这般的人……”

&ep;&ep;“他怎么不是你父亲。”沈逐说,“便是你如今生性再顽劣,再不求上进。你父亲依旧能靠着通天权力,在韩传军处为你谋得参将一职。你家大业大,仆役众多,不愁吃喝,打架赌博喝酒样样精通。你这般的混世魔王,可笑却还有无数媒人为你说媒。如今因为你父亲在新帝面前得了信任,更让人对你礼敬三分。段宝斋,你生来就是段至之子,你流着他的血,用着他积攒的财富,还要靠着他官运亨通。你又比我干净几分?”

&ep;&ep;段宝斋面容逐渐痛苦,仿佛已经被击溃,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哈哈大笑,如泣如诉。

&ep;&ep;“你、你说得对。我与你没什么不同。父业子成、父债子偿。你说得对,沈逐……我不过是个吸血的蠹虫……便是不同意,也顺父意做了韩传军的参将。不过几日便要随他去宣州……韩传军杀了开霁父兄。我却要去给他做参将……我对不起开霁……我、我对不起他!”

&ep;&ep;说到此处,他大吼一声,将手中酒坛猛置于地。

&ep;&ep;酒坛粉碎。

&ep;&ep;浊酒四溅。

&ep;&ep;数年前少年在这玉衡楼前相遇。

&ep;&ep;数年后青年时却已各自离散。

&ep;&ep;兄弟情谊如这粉碎的酒坛,一团湿渍,成了滑稽的笑话。

&ep;&ep;段宝斋泪流满面,抬眼去看沈逐。

&ep;&ep;“自此以后,分道扬镳,不是兄弟。”

&ep;&ep;*

&ep;&ep;沈逐提了那两坛子酒回家,入大门过轿厅,便见庭院中已有一着灰色大氅的人负手等候。

&ep;&ep;那人回头,两鬓斑白。

&ep;&ep;正是之前在谒陵之乱时被谢太初所救的内官监提督太监严大龙。自回京后,他听了谢太初的话,于内廷和后宫对赵戟一片歌功颂德。

&ep;&ep;赵戟正是用人之际,如今随着大行皇帝殡天,赵戟已掌玉玺成为了嗣皇帝,他亦得了恩典,荣盛内官监掌印太监一职。

&ep;&ep;沈逐见他到了,上前抱拳道:“让严掌印久等。”

&ep;&ep;严大龙为人和蔼,笑了笑,回礼道:“不曾久等。新皇登基大典就在不久后,内官监里忙作一团,咱家也是刚抽开身过来,瞧沈大人院子里这梨花好看,也不过站了片刻。”

&ep;&ep;他瞥了一眼沈逐提得酒。

&ep;&ep;“沈大人去玉衡楼了?”

&ep;&ep;“听说掌印爱酒,便去打了两坛。”

&ep;&ep;“如今倒也不敢过量。”

&ep;&ep;两人寒暄几句,终于入了私密的内宅,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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