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一种有规定,每周都要记一次周记。

&ep;&ep;路渺渺第一周的内容是:“老师换了座位,我坐在第一组靠窗的位置,旁边是一个很文静的女生,上课跟她说话她都从不理我。她大概以为我想阻碍她学习,唉,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我只是想借一支笔而已。”

&ep;&ep;路贞不以为意地哂笑。

&ep;&ep;第二周:“所有人都认为我学习退步是‘谈恋爱’的错,可是没有人知道我一周要上三个补习班,参加两场比赛,晚上两点以后才能睡觉。明天早上要测验,而我还在背钢琴的琴谱。我问外公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学习,外公说是为了以后能像现在生活得这样好。可如果我以后的生活还像现在一样糟糕,那也太惨了吧。”

&ep;&ep;第三周,“没去学校。”

&ep;&ep;第四周,依旧没去。

&ep;&ep;……

&ep;&ep;路贞面色不改。

&ep;&ep;她知道那阵子路渺渺很叛逆,整整一个月没去学校。

&ep;&ep;再加上她要参加中考,路贞气愤,将她在房里关了几天几夜。

&ep;&ep;第九周的时候,她终于又回到学校,周记本里却出现这样一句话——

&ep;&ep;“现在所有的岗位都需要考试,为什么父母却不需要?如果我的妈妈去参加考试,她一定考得非常糟糕。”

&ep;&ep;每周的周记都会交上去由老师批阅,老师在下面用红笔写道:

&ep;&ep;“但父母是最爱你的人。”

&ep;&ep;路渺渺拿起笔,在红字下补充:“她不爱我。”

&ep;&ep;——她不爱我,却还是生下我。我知道只是为了和别人攀比,可是我获得了一个又一个的奖项,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一句奖励。

&ep;&ep;我希望在我飞得很高的时候,她能问我一句累不累。

&ep;&ep;如果我从不优秀,她是不是不会对我有那么多要求?

&ep;&ep;然而老师没有看到这段话,每个年级的学生有很多,她不可能每一个都关注。

&ep;&ep;下一周,路渺渺自己又写道:“算了,也没什么。”

&ep;&ep;她没有父亲,所以格外奢望来自家人的关怀。

&ep;&ep;即使微弱,也拼命地想要抓住。

&ep;&ep;路贞一页一页地翻过去,本子不厚,总共只有十几页。

&ep;&ep;每一页都是少女藏着的,从不告人的心事。

&ep;&ep;翻到最后一页,是路渺渺即将中考那一周。

&ep;&ep;和以前一样短的几句话。

&ep;&ep;“今天上课时老师讲了一种永动机,在不需要外力的情况,仅仅依靠空气中的热量就能源源不断地动下去。我想我也是一种永动机,甚至不需要吸收光和热,只要给我一点微不足道的关怀,我就能不知疲惫地永远运作。”

&ep;&ep;“她不爱我,其实我也不爱她。”

&ep;&ep;“我只是太希望她能疼疼我了。”

&ep;&ep;……

&ep;&ep;微风徐来,吹起桌面的纸。

&ep;&ep;路贞坐在那里,许久许久没有动。

&ep;&ep;一本周记看了一整个下午,最后起身时,只觉得身体僵硬。

&ep;&ep;她抬手揉了揉眉心,走下楼去倒水。

&ep;&ep;橱柜摆放着整齐的玻璃杯,柜子最里面,是两个用陶艺制成的杯子。

&ep;&ep;那是路渺渺六岁的时候参加学校活动自己亲手做的,形状不太漂亮,杯耳捏得歪歪曲曲,却充满孩子的心意。

&ep;&ep;她从学校回来,献宝似的把两个杯子举到她面前,“妈妈,好看吗?我刚才试了一下,可以喝水。”

&ep;&ep;路贞甚至没有看一眼,只问:“今天练琴了吗?不要老玩这些没用的东西,我一会检查。”

&ep;&ep;从那以后,这两个杯子就被放在橱柜里,再也没有见过天日。

&ep;&ep;现在想来,她大概只是想要一句表扬。

&ep;&ep;路贞从厨房走出,站在吧台,给梁崇州打了个电话。

&ep;&ep;梁崇州接起,她说:“帮我订一张机票。”

&ep;&ep;“去哪里?”

&ep;&ep;路贞略作停顿,还是说:“比利时。”

&ep;&ep;*

&ep;&ep;这边,路渺渺已经吃完何知礼做的晚饭。

&ep;&ep;她大病初愈,加上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不用何知礼逼着,自己就解决一碗米饭和一碗排骨汤。

&ep;&ep;何知礼看着她,捏捏她的耳珠,“小饿鬼。”

&ep;&ep;路渺渺配合地他做了个鬼脸。

&ep;&ep;吃完饭后,她去浴室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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