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脸上还淌着血,也不曾觉得疼。

&ep;&ep;“长宁。”皇帝声音软了下来,英俊的眉目在看着他膝下跪着的年轻臣子时带了几分柔和,言语带着诱哄,“跟着朕,要什么都给你。”

&ep;&ep;跪在阶下的少年终于摇头。

&ep;&ep;“陛下,臣什么都不要。”

&ep;&ep;皇帝低声叹息,当初那个对他带着敬仰和濡慕的孩子,终于还是被他毁掉了。

&ep;&ep;第八章丹砂

&ep;&ep;那时候赵长宁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往后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ep;&ep;他递上去的折子一道道被退了回来。

&ep;&ep;皇帝放纵流言四起,瞧着赵长宁的眼神一日深过一日,只等着他的猎物崩溃,自投罗网。

&ep;&ep;建安十六年,当时的内阁首辅陆泽海贪污了整整几百万两黄金,皆是朝廷的赈灾款,此事被密奏到了皇帝面前,内阁此时已开始腐烂,只经此一事,加重了皇帝处理内阁的决心,然而处置陆泽海事小,取缔内阁却非一朝一夕,甚至非一代君王可以做到的事情。

&ep;&ep;于是当时的翰林院大学士林汾向皇帝奏道,“陛下,重病无需猛药,只需要一剂毒药。”

&ep;&ep;皇帝遂明白。

&ep;&ep;“可有合适的人选。”

&ep;&ep;林汾便推荐了他翰林院的学生。

&ep;&ep;“赵长宁。”

&ep;&ep;皇帝脸色沉了下来。

&ep;&ep;“长宁是年轻士子里,无派无系,真正您提拔上来的人,陆泽海早年曾拜于崔家老巡抚门下,深受恩惠。此人虽狠毒,却也记恩,若是别人,只怕还没踏进内阁便已死于非命了。”林汾躬着身子许久,才听见陛下的声音,已分辨不清喜怒,“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学生的意思?”

&ep;&ep;林汾跪地,“陛下圣明。”

&ep;&ep;既然是赵长宁的主意,于是皇帝便宣了赵长宁来见。

&ep;&ep;少年一身青色的官袍,立在长阶下,便如同拔节而出的青竹,背脊笔直,容貌俊秀,只一双漂亮的眼睛再没了当初乍现的光彩,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沉默,安静,死寂。

&ep;&ep;皇帝瞧了眼赵长宁。

&ep;&ep;“这就是你给朕的答案?”

&ep;&ep;赵长宁跪了下来,“臣愿为陛下分忧。”

&ep;&ep;“赵长宁!你这是在逼着朕做选择?”

&ep;&ep;皇帝的声音在这高高的庙堂之上徒然大了起来,眼神阴霾的看着阶梯之下的赵长宁。

&ep;&ep;“臣不敢。要一个床笫间的玩物,还是一个于社稷有功之臣,全在于陛下。”

&ep;&ep;赵长宁抬起了头直视着皇帝,一字一句的道,灰色的眼底隐隐约约透出了几分鱼死网破的执拗。

&ep;&ep;没有人知道皇帝此刻在想着什么,他只是看起来漫不经心道,“你可知道历代以来的孤臣,都是个什么下场?”

&ep;&ep;“前朝司马氏,判以车裂,挫骨扬灰。”

&ep;&ep;皇帝的眼神终在少年身上一寸寸的逡巡而过,仿佛从来不曾认识过赵长宁般。

&ep;&ep;赵长宁便一直跪着,直到跪到眼前发昏,上头一本折子砸了下来,“滚吧,朕不缺玩物。”

&ep;&ep;赵长宁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一个头磕下去,却没能起来。

&ep;&ep;皇帝只看着阶下的人没了动静,喊了声常平,常平近前,只看见新科状元郎跪在阶下,额上汗湿一片,竟是生生跪晕了过去。

&ep;&ep;赵长宁清醒时,已经在赵府了。

&ep;&ep;那时候赵家夫人尚在老家,只赵茗一人尚不知事,跟着赵茗在京城住着,柔软的小手碰触到了赵长宁的额头,小声道,“哥哥被人抬回来,我害怕。”

&ep;&ep;赵长宁紧紧搂着赵茗,赵茗觉得肩膀上湿了一片,再瞧了瞧赵长宁,却从那张俊秀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ep;&ep;建安十七年,赵长宁入内阁。同年,他翰林院的老师林汾辞官回乡。此后赵长宁便归于内阁首辅陆泽海一派里。

&ep;&ep;内阁八年,终于将曾经干干净净的少年磨洗成了双手染满血腥的奸佞。

&ep;&ep;到了建安二十五年,一时权倾天下的陆家被抄,四五百口人悉数流放岭南。

&ep;&ep;据闻陆家被抄时珍宝遍地,满屋子的夜明珠煜煜生辉。

&ep;&ep;陆泽海临行前镣铐加身,赵长宁前去送他,这位半生风霜富贵并行的首辅对他摇头笑道,“后生可畏啊,老师当含笑九泉了。”

&ep;&ep;他口中的老师,正是赵长宁的外祖父。

&ep;&ep;赵长宁端端正正的跪了下来,对着陆泽海的背影磕了好几个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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