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老僧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今日之果,乃是他日之因,与天无关!施主应当回头是岸,又何必坚持他日之果呢?”

&ep;&ep;我苦笑一下,“大师,这果是苦果,如何忘记得了?”

&ep;&ep;老僧双手合十,“施主,大凡善佛,多为苦人,即是看破,做得一心向佛,必修得正果啊!”

&ep;&ep;我看着老僧,走到他跟前,很虔诚地跪了下来,轻轻地一拜,“大师,请收我为徒!我愿一生终老在这寺中。”

&ep;&ep;老僧说:“阿弥陀佛,施主既然看破,入不入得佛门,又有什么重要呢?”

&ep;&ep;我直起腰,“大师拒绝我?我愿意把我所有的钱都捐出来,养这个寺庙一年应该不成问题。”

&ep;&ep;老僧走到门口,“施主且不可玷污了佛门。我佛慈悲,解得世人之苦,却不求得回报。施主,容老僧多嘴一句,你尘缘未了,旁的心不宁,入得了佛门,也是枷锁在身。即使身在佛,却心不在佛,为何不学世人身不在佛,却心在佛呢?就如同施主所言五行,火即是水,水即是火,而水终是水,火终是火。”

&ep;&ep;老僧说罢,轻轻出了门,留我一个人跪在佛前。我心中苦笑不已,哀莫大于心死,可心死了,却连个让心宁静的地方都没有。我站在佛堂门口,转身看了看佛祖,它依然在那里,手中结着法印,笑意绵绵地看着芸芸众生。

&ep;&ep;我回过头,看着隐晦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儿。

&ep;&ep;晚上,酒馆里,我端起一杯酒,“兄弟们,我宣布一件事儿。”

&ep;&ep;我环顾了一下小先、罗璇、刀女,“我打算金盆洗手,不干了!这行当太危险了,我累了……”

&ep;&ep;大伙儿似乎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小先说:“珉哥,你是对的!兄弟们跟着你,听你的!而且,我也有个事儿要宣布。我打算一毕业就跟刀女结婚!干这一行,终究就是把头别在裤腰带上,我们也去过过踏踏实实的日子。”说完,他们两人相视一笑。

&ep;&ep;罗璇说:“珉哥,跟着你和先哥,我这辈子也算不白活了!我还是跟着你,至少你需要个人照应着。”

&ep;&ep;我说:“呵呵,小丽愿意你跟着我来新疆啊?她身体那么单薄,别到了新疆又想着家。那样,我这个做哥的,反而过意不去了。这样,你就替我留在四川,替我好好开心,好好活!”

&ep;&ep;罗璇看看我,没再说什么。刀女说:“你这话咋跟生离死别似的?你师父当年也没你这么差劲!”

&ep;&ep;我说:“我也没生离死别啊,如果你们想我了,打个电话!我曾经想过死,但是现在我想活。这第一杯酒,让我敬给我的爷爷!没有我爷爷,就没有我的今天!爷爷,孙儿想你啊!”

&ep;&ep;我一扬脖子,将满满的一杯白酒倒进了喉咙里。辣,很辣,却也敌不过此时的心境。我接着说:“第二杯酒,我要敬给我的妻子,花儿!一直以来,我都说,我要娶你为妻,与你长相厮守,今儿,这杯酒,我敬你,我的妻子,花儿!今生做不了夫妻,来生就是做牛做马,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ep;&ep;泪顺着眼角无声滑落,酒再次倒入了喉咙里,辣得那么干脆利落。

&ep;&ep;我擦了擦眼角,倒满酒,举起杯,“这第三杯酒,我敬兄弟们!要没有你们,我或许永远不知道‘兄弟’二字是个什么意思!和你们肝胆与共的日子,我爽了!干!”

&ep;&ep;第三杯酒倒进了肚子里,却如蜜一般滋润。我坐了下来,对他们说:“我们家族里有个规矩,金盆洗手,需要有最好的朋友指个地儿,最好风水俱全,要么就是难得一见的坟头。记住,不是大坟!”

&ep;&ep;一边说着,我一边看着刀女。刀女顿感意外,但还是很爽快地答应下来,让我有些感动。那晚,我醉了,是替爷爷醉了,还是替花儿醉了?

&ep;&ep;几天后,刀女兴高采烈地开着车来接我。这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我坐上了车,问:“目的地是哪儿啊?”

&ep;&ep;刀女丢过来一条蒙眼布,“自己戴上!”

&ep;&ep;我愣了一下,“你不是吧,又来这一套?”

&ep;&ep;刀女说:“蒙汗药,我这儿还有一瓶,你要喝不?”

&ep;&ep;还没等我回过神,小先倒是麻利地帮我戴上了眼罩。我不再说话,任由车开着,带着我所有的期望、所有的失望、所有的悔恨、所有的无奈、所有的快乐回忆,去那个承载我所有秘密的地方。这一天,会是个永恒吧。

&ep;&ep;车停得很猛,但是这一次我却没有碰着头。我抓紧了把手,把眼罩摘掉了。车门打开了,温柔的阳光洒在我的全身。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湿润而又清爽的空气,感觉很舒服。我眯着眼,享受着这难得一见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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