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到那时,她该如何自处?谁又能护住她?

&ep;&ep;姚玉容猜都猜得到旁人的担心与忧虑,不过,与她相熟一些的人,恐怕担心的就是另外的事情了——比如撒罕纳斯,就很担忧她一怒之下,引动神灵之力,导致灭国之灾。

&ep;&ep;她当然不会做这种事情,但是,若是没有详细的计划,没头没脑的只顾拉人下水,然后以强权处死的话,在科举制能提供的人才还不足以支撑起整个朝堂的现在,和自毁长城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ep;&ep;姚玉容看着阴下来后灰蒙蒙的天空,默然了半晌后,朝着左右吩咐道:“走,去看看初九。”

&ep;&ep;……

&ep;&ep;点燃的火光照亮了这方阴暗的角落,还不等姚玉容出现,已有人提前放好了垫着柔软毛毯的高大红木椅。

&ep;&ep;这么大的动静,没人能闭上眼睛充耳不闻,所以当她走入监牢之时,看见狌初九坐在硬木床上,听见声响,抬眼便朝她望了过来。

&ep;&ep;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长发有些凌乱,不过本身底子还好,自有一股不羁的英气,让他不至于显得太过狼狈难堪。

&ep;&ep;姚玉容坐了下去。她也望着他。

&ep;&ep;知悉姜家的计划并不困难,信息情报系统在姚玉容的手上,仍然生着效,而谢籍一走,必然有人按捺不住,蠢蠢欲动。有人一出手,她就能知道是谁在搞鬼。

&ep;&ep;如今卡牌可以只作为一个检查手段,检测情报系统是否还有漏洞,导致消息不全——但她随机抽查过几次,系统证明情报系统收集上来的消息,已经非常全面缜密了。

&ep;&ep;所以狌初九做了什么,她其实一清二楚。

&ep;&ep;——他什么也没做。

&ep;&ep;只是整日宴饮玩乐,打马狩猎。

&ep;&ep;姚玉容看着他,心中却在想:然而身处高位,毫无作为,本身就已经是一种过错了。那些聚集在他身边的“党羽”,打着他的旗号结为朋党,所作所为,难道他说一句毫不知情,别人就会放过他吗?

&ep;&ep;她看着他,那双阴影中的眼眸黑的惊人,又倒映着火光而亮的惊人。

&ep;&ep;她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他,然后心意已决。

&ep;&ep;第一百五十五章

&ep;&ep;姚玉容一连三日,每日都来。

&ep;&ep;她不一定每天都坐在那儿,有时候狌初九自睡梦中醒来——他在监牢里能做的事情实在也不多——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转身离去的身影,朦胧中甚至分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错觉。

&ep;&ep;但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她都一样的沉默不语。

&ep;&ep;狌初九一开始还能沉住气来与她对望,还能绷住表情,任她凝注,假装自己毫无情绪波动。但到了第四天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挂上了虚假的面具,仿佛漫不经心的笑着开了口:“你是因为以后再也见不着我了,所以现在抓紧时间,来多看看我吗?”

&ep;&ep;他试探着想要确认她真正的心意——是决定让他去死,还是在思考如何救他出去?

&ep;&ep;他总觉得是前者,却又忍不住对后一种可能心怀侥幸。

&ep;&ep;狌初九说话时,姚玉容正盯着他瘦削的颈窝与松垮的里衣间折叠而出的阴影,肆无忌惮的发呆,突然听他开口,回过神来便慢了一拍。当她的视线下意识的抬起望住了他的眼眸时,她的思绪仍弥散在千里之外,这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尊漠然的神像,冷淡而又高高在上般的目中无人。

&ep;&ep;狌初九敏感的抿住了嘴唇,嗅到了即将被人放弃的意味。

&ep;&ep;“怎么——”他咧了咧嘴角,强自笑道:“难道你现在还舍不得我?你不是总是把公正,平等什么的,放在嘴边吗?”

&ep;&ep;姚玉容没有接话,她又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告诉他,他自以为的云淡风轻的样子,那原本就乌黑明亮的眼眸,几乎溢满了失望和害怕被人丢下的惶恐,好像下一秒就会流下泪来一样。

&ep;&ep;她并不是想要这样故意惩罚他,只是想了想,她实在不知道自己现在能说些什么,又该说些什么。于是沉默了片刻,便转身离开了。

&ep;&ep;那姿态,像是一种无言的抗拒与排斥。她没有看见,她的身后,被她所“拒绝”的青年,脸色更加苍白起来。

&ep;&ep;当姚玉容下一次再过来的时候,狌初九像是已经完全恢复了往日那种对什么事情都不以为然的样子,嬉笑轻佻着盘坐在地,笑望着她,像是等候多时了。但他的眼眸之中浮现着一层异样的笑意,似乎是为了遮盖真实的痛苦。

&ep;&ep;他问道:“我什么时候该去死?”

&ep;&ep;那语气,却好像是在问:“我什么时候能出去?”一样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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