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小池牙关咬得格格作响,“闭嘴……闭嘴!!”

&ep;&ep;庄侯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说出的话,却那样清晰的钻入了他的耳朵,“我笑的是,你为了复仇,将你最爱的人生生毁了。”

&ep;&ep;“你亲手将庄衍逼成了下一个我……是你!将他变成了你最恨之人的模样!知子莫若父,你且看着他的以后……哈哈、哈,这世间造化就是如此弄人,我怎能不笑……”

&ep;&ep;他没能继续笑下去,小池的剑尖刺穿了他的喉咙,所以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ep;&ep;血流下来,弄脏了他的手,他眼睛红红的,拼命地保持着清醒,他呆站了很久,才将剑拔出来。

&ep;&ep;一匹马停在他的身边。

&ep;&ep;他看到了熟悉的战靴,熟悉的长戟。

&ep;&ep;却不敢抬头,去看一看来人的脸。

&ep;&ep;他听见来人声音嘶哑充血,那难听的声音,几乎让他辨不出来这就是他曾经朝夕相处过的人:“……为什么?”

&ep;&ep;小池没有立刻回答。

&ep;&ep;他听见庄衍后面的部下,那些他与庄衍成亲后还一起招待过、曾经在酒席间谈笑风生的朋友,此时充满厌憎的大声警示道:“小侯爷,离那个妖人远些!小心被他暗害!”

&ep;&ep;庄衍没有走过,他站在亲生父亲的尸体边,等待这同床共枕五年之人的一个解释。

&ep;&ep;“他爱你如发妻……你想想,现在的他该有多恨你?”

&ep;&ep;“是你亲手毁了他,是你亲手将庄衍逼成了下一个我,将他变成了你最恨之人的模样!”

&ep;&ep;庄侯临死前的话,像诅咒一样挥之不去的在脑海里疯狂回响。他的情绪愈发不稳,手中的双剑愈发握紧,却抬起了脸,露出了血红的眼。

&ep;&ep;然后他看到了庄衍,那穿了一身银铠的庄衍,静静的站在他的面前。

&ep;&ep;他想,他们离得这么近,可是他用尽余生时光,却再也不能走到庄衍的身边了。

&ep;&ep;庄衍那个时候的眼神,小池就明白了,这就该是他这一辈子不得不接受的惩罚了。

&ep;&ep;家国与情爱难两全,他选了一样,就只能放弃另一样。

&ep;&ep;庄衍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温暖,也没有任何光,执着的追问着:“为什么……小池?”

&ep;&ep;“我才不叫小池,我叫尉迟望!”他的声音随着身体发着抖,“对——你还记得吗?尉迟是王族的音译汉姓,我本就是罗鄂王室,这么多年,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却来问我……‘为什么’?”

&ep;&ep;“我的父王、母后被你爹逼得自焚,我的妹妹客死异乡,我的伴读心甘情愿替我被烧死,就是为了让我逃出来……我的族人……他们……”眼泪从他红得骇人的眼眶里流了下来。

&ep;&ep;“我不需要你的赐姓赐名,也不是你的玩物,哪怕是你给了我少夫人的名头做遮羞布……我本是罗鄂国王子,我本该与你就是一样的天之骄子啊——!”

&ep;&ep;他情绪太过激动,眼睛红的几乎要滴血,以至于此时的反应都迟缓了些,伸手将脖子上的挂着的玉佩扯了几次,才扯了下来,“你问我……我为什么杀他?对啊,我杀他……怎能只杀他一人,我要杀他所有犯我故国的兵将,我要毁他所有珍视的一切!”

&ep;&ep;小池此时的状态令人恐惧,他大睁着眼睛,已在失控边缘,死死地看着震惊的庄衍,“他最珍视的……是你。”

&ep;&ep;那善娘子传下来的玉佩,那他忍辱成为少夫人时时刻佩戴的定情信物,被他随手掷出很远,落在地上后,发出了一声脆响。

&ep;&ep;他没有转头去看。

&ep;&ep;白蝶花、首乌藤、不凋木、相思藤、离魂杏。

&ep;&ep;善娘子的殷切盼望,庄衍曾经固执的坚守,伴随着离魂杏林被焚烧殆尽、自江北灭绝后,终于成了一个荒谬的笑话。

&ep;&ep;那句“白首不相离”的承诺,和他曾贴身佩戴的玉佩,一同被摔成了碎片。

&ep;&ep;事到如今,他已经没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他居然在其中感到了诡异的解脱。

&ep;&ep;眼前血红一片,小羿的紊乱侵蚀着他的神志,让他终于失去神志。

&ep;&ep;“杀了……杀了……”小池对着庄衍喃喃道,“杀了你……”

&ep;&ep;可是那句“杀了你”,并没有被他真的说出口。沐北熙神出鬼没的在他身后出现,一掌劈晕了他。

&ep;&ep;沐北熙接住了小池缓缓软倒的身体,动作熟练的抗在了肩上,这才转身面对庄衍道:“有些话不能随便说,哪怕他不是这个意思,但发疯时说错了话,也一样会伤人至深……他最近有点疯,别太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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