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他站在那里,几乎变成了一座石像,连胸膛似乎都没有起伏的伫立着,睫毛上也沾了露水。

&ep;&ep;这七百年来,脚下厚实的土地,他早已站过数百次。

&ep;&ep;他只敢站在畔山的山脚,遥遥看一眼那山腰郁郁葱葱的树木。

&ep;&ep;他……不敢上去。

&ep;&ep;近乡情怯。

&ep;&ep;近人亦怯。

&ep;&ep;他想,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何苦还来扰人清净?

&ep;&ep;但是今天,注定会有人来扰了他的清净。

&ep;&ep;老爷子在孙媳妇的搀扶下,走到了池罔身边。

&ep;&ep;他抓着拐杖,费力的撑着自己身体,将欲言又止的孙媳妇态度坚决地赶走了。

&ep;&ep;他走到池罔边上,定定地看着他。

&ep;&ep;池罔一开始并没想理会他,哪知这老爷子看了他许久,久到池罔都从自己的状态中出来,面露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ep;&ep;老爷子须发皆白,面相十分和蔼,看着池罔的眼睛里闪着光亮。

&ep;&ep;他牙齿掉了大半,声音也有些含糊,却并不妨碍池罔听清他在说什么:“公子啊,我看您在这站许久了,可曾用饭啊?”

&ep;&ep;池罔一愣:“我不饿。”

&ep;&ep;老人家释然一笑:“我家就在附近,这都快到晚饭的时候了。”

&ep;&ep;池罔有点弄不清老人的来意,于是没说话,选择了静观其变。

&ep;&ep;“一会儿我叫家人过来,给公子送一张热饼……公子别嫌弃,畔山这里太偏僻了,这十里八里的,连个吃饭的地儿都没有。”

&ep;&ep;老人家说完,也不等池罔拒绝,就拄着拐杖,颤悠悠的往回走。

&ep;&ep;池罔看着老人家在田边慢慢走着的身影,分出了一些心神。

&ep;&ep;他认识这位老人家吗?

&ep;&ep;不应该,他在墓里睡了百年。如果与这位老人家相识,那么他百年前应当是……

&ep;&ep;那是一段池罔都不曾放在心上的回忆。

&ep;&ep;百年前,他的确来过几次畔山。其中有一次,有个农家小男孩曾经跑过来,站在他身边哭。

&ep;&ep;小孩问:“你是大夫吗?你背着这么大的一个药箱,你是不是大夫啊?”

&ep;&ep;池罔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偶尔有人路过搭讪,池罔是全然不理会的。

&ep;&ep;他这个时候很不喜欢被人打扰。

&ep;&ep;那小男孩晒得黝黑,脸上又是泥又是泪,甚是狼狈。

&ep;&ep;当年见他还是个孩子,又哭成这样,池罔动了恻隐之心,破天荒地回答了他:“我是。”

&ep;&ep;小孩子当场就给他跪下了,大哭道:“求您去看看我娘吧!她生病了,没有大夫愿意去看她。”

&ep;&ep;池罔看了眼畔山,转过头来,说:“你别着急,带我过去。”

&ep;&ep;小男孩跟泥猴一样灵活,一骨碌就从地上滚了起来,拔腿就往家里跑,跑了几步回头看池罔,见他走得慢了一点,就心急火燎的冲过去抓着池罔的手,带他往家里跑。

&ep;&ep;平日里,池罔极不喜欢与人身体接触,他本身就很有距离感,大多数时候,旁人也不敢直接过来这样抓他的手。

&ep;&ep;但此时握着他手的,是一个这样小的孩子。他抓的那样紧,那样不安,似乎是生怕一撒手,手里的大夫就会跑掉。

&ep;&ep;池罔没有挣扎,任由那孩子握着他的手,带着他在田间奔跑。

&ep;&ep;他这样配合的跟着,那孩子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光却又是愧疚又是挣扎。

&ep;&ep;这样小的孩子藏不住自己的心事,池罔当下就停住脚步,“你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ep;&ep;小孩子当场哇的一声,哭得涕泪横流:“我没钱付诊费!”

&ep;&ep;看小孩子哭的那样凄惨,似乎天都崩了,池罔却忍不住笑了:“不用怕,我不收你钱。”

&ep;&ep;小孩子立刻收了哭声,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一口气定死了这件事:“那、那你治好了我娘,我给你煎张芝麻饼,请你吃饭!”

&ep;&ep;池罔跟着男孩去了那家农舍,见到了男孩病重垂危的母亲。

&ep;&ep;他们家中没男丁,壮劳力只有孩子的母亲,如今农妇病了,地都荒废了,他们孤儿寡母,又倚仗什么生活?

&ep;&ep;家里能典当的东西怕是都拿去卖了,家徒四壁一贫如洗的,难怪没有大夫愿意上门。

&ep;&ep;那一年,池罔用自己带的药救了那农家男孩的娘,看着他们家灶台上米袋子都空了,也就没管那小孩子再讨一张饼,作为他的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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