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凡慢有我,这是在说他恃技而骄——觉得自己医术了不起,就不愿帮助小病小痛的普通病人,非要病危之人才愿出手,这是生出了我慢之恶。

&ep;&ep;池罔无声的笑了一下,那是一个微微嘲讽的弧度。

&ep;&ep;和尚站在池罔身前,看着池罔的眼神,充满温和之意:“小施主,医者仁心,众生平等,能做到这一点,方是大圆满。”

&ep;&ep;“老和尚,既然你这样说,我也和你论一论。”

&ep;&ep;池罔扶着门边站了起来,他微微眯着自己的眼睛,掩饰住自己双瞳的涣散,像往日里一样的语气平淡。

&ep;&ep;“你对我说‘一切阴入,皆由心起’。巧了,这一本佛门著作,我闲来无聊的时候,也随便读过。可是在这一卷上,之后的几句,你可还记得?”

&ep;&ep;和尚一愣。

&ep;&ep;“心是惑本,其意如是。若欲观察,须伐其根,如炙病得穴……”池罔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针灸一道,要认准穴位再施针,这倒是符合我做大夫时需要尽的责任。可是你作为一个和尚,下一句‘今当去丈就尺,去尺就寸,置色等四阴,但观识阴’可曾真正地明白了?”

&ep;&ep;“‘去丈就尺’,是教你诸法万千,只取心法;‘去尺就寸’,是让你为了便于修观,看清各种因法,所以在心法中,只取一念妄心。这句话,我来和你说说我自己的解释。”

&ep;&ep;池罔抖了抖衣袖,说着这“闲时随便读来玩”的佛法,姿态显得尤为随意、放松。

&ep;&ep;“你的心识,与这真实的世界,实际上是相即相入的。你认为我因为医术不凡心生骄矜,说我犯了‘我慢’这一恶,可是对于你自己来说……你又怎知你对我说的话,不是映照出了你自己的妄心?你自己的‘我慢’?”

&ep;&ep;和尚听得慢慢皱起眉头。

&ep;&ep;“对于你们和尚来说,摩诃萨埵愿意以身施虎,以一己慈悲普渡平等众生,是你们的慈悲,是你们和尚的磨难和修行,但对于我来说……”

&ep;&ep;池罔忍受着因内力消失而在经脉间造成的粘连与撕裂,痛到极处,反而笑了出来,“算了……何故多言,你又怎知……我的缘故。”

&ep;&ep;他想说,你又怎知我不曾为了救人而踏上地狱道,忍受常人无法设想的痛苦?

&ep;&ep;七百年,他救过的人、他没救的人……

&ep;&ep;谁又能知道?又何须让人知道?

&ep;&ep;所以何必分说。

&ep;&ep;流下的冷汗已经湿透了池罔的衣服,他的后背却依然挺得笔直,没有为自己遭受的折磨,露出一丝示弱。

&ep;&ep;和尚并没有被冒犯的恼羞成怒,他沉默许久,倒是合十向池罔行了一礼:“池施主有理,倒是贫僧一叶障目了。此方修行结束,当回去闭门苦思。”

&ep;&ep;老和尚这句话说完的时候,与此同时,池罔忍受的这一场漫长的折磨,也终于捱了过去。

&ep;&ep;池罔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ep;&ep;这一场无人知晓的痛苦终于接近尾声,他的周身肌肉在剧痛后仍然在微微抽搐,只是宽大的衣服尽数遮着,旁人也看不出什么不妥。

&ep;&ep;他的瞳眸重新聚焦了,视力也逐渐恢复。

&ep;&ep;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得清晰。

&ep;&ep;这是一位老和尚,面相非常和善,让人看上去,就心生尊重之意。

&ep;&ep;他手持一串一百零八颗的菩提子佛珠,看周身气度,八成是个得道高僧。

&ep;&ep;池罔没有再针锋相对。

&ep;&ep;老和尚一把年纪,倒是有胸怀,觉得自己错了,对着一个看起来比他小许多岁的人,也愿意立刻认错,倒是难得。

&ep;&ep;但池罔此时也不想再理他,丢他一个人在原地沉思,进屋里喂了自己一口药,背了那蝴蝶药箱出来。

&ep;&ep;他出来的时候,老和尚仍然在后门的窄巷中,原地站着等他。

&ep;&ep;池罔不想再理他,与他擦肩而过。

&ep;&ep;但没想到和尚仍然没有放弃,伸手拦住了他:“池施主不仅医术了得,居然对我佛门著作,也了解颇多,可见是有慧根的人。只是以池施主之能,若愿意多行善事、救治伤病,帮助众生,在这个过程中见空性、发悲心,那就是大圆满了。”

&ep;&ep;池罔打断了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ep;&ep;老和尚稍稍沉默,双手合十:“贫僧略通卜术,刚刚擅自施术,在池施主身上,看到了无量福德。”

&ep;&ep;池罔听了这话,耐心彻底告罄,转身就走:“一个和尚去学道家的卜术,你倒是会玩。”

&ep;&ep;“世间智慧本源一体,门派之别,贫僧倒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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