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宫学的功课比我想象中要来得简单,我听一遍就懂了,挺无聊的。

&ep;&ep;卫圆圆从小不爱读书,小姑姑教他就没认真听过,进了宫学也是老样子,还在课堂上睡觉。

&ep;&ep;我和卫圆圆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少傅抬眼就能看到,我怕他挨批评,就用手指头轻轻戳他,结果卫圆圆压根儿不理我,换个方向继续睡,睡得可香了。

&ep;&ep;我见状急了,就伸手去掐卫圆圆,想要把他弄醒。

&ep;&ep;也许是我下手重了点,卫圆圆还没睁开眼睛,就“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ep;&ep;我顿时变得不知所措,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六年,我还从来没把卫圆圆弄哭过。

&ep;&ep;少傅闻声走了过来,问我们是怎么回事,我犹自愣着,卫圆圆抢先说道:“哥哥掐我……”

&ep;&ep;少傅转过头来看着我,我莫名感到有点委屈,遂争辩道:“圆圆睡着了,我才……掐他的。”

&ep;&ep;换成宫学的其他师傅,可能分别说我们两句就好了,可是这位姜少傅,他的身份不一般啊,他不仅是我的少傅,还是世袭罔替的永安王,他对我的要求,一向是最严格的。

&ep;&ep;这不,明明是卫圆圆上课睡觉不听少傅讲课,我不过是叫醒他的方式不太对,结果却是他被罚抄《论语》一遍,我被罚抄了《论语》三遍,姜少傅的偏心,由此可见一斑。

&ep;&ep;更让我感到郁闷的是,卫圆圆的那一遍《论语》,还有差不多一半是我帮他抄的。

&ep;&ep;皇祖父对我和卫圆圆的行为显然是了如指掌,他曾在事后问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ep;&ep;我皱了皱眉头,苦恼道:“如果我不帮他,圆圆肯定会哭的,我不想看到他哭。”

&ep;&ep;皇祖父幽幽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我看不懂的奇怪神色,难道是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

&ep;&ep;辛辛苦苦抄了半部《论语》,卫圆圆老实了不少,不说上课有多认真,起码是不敢走神,不敢睡觉了,师傅们布置的功课也会按时完成,就是质量如何,我就不好说了。

&ep;&ep;无论皇祖父还是父王爹爹,对卫圆圆的课业要求都不是很高,可他们对我,却是完全不同的态度,卫圆圆能够敷衍应付的功课,我是不能的,必须搞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刹屠刃。

&ep;&ep;那是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皇太孙这个身份所代表的意义。

&ep;&ep;除了每日在宫学上课,皇祖父在宣室殿批阅奏折或是召见大臣有时也会带上我,让我旁听他们的谈话,他好像没有想过,以我的年纪能不能听懂那些家国大事。

&ep;&ep;好在我的任务就是听,不用发表意见。不过皇祖父若是心血来潮,会把某些折子的内容细细说给我听,然后问我怎么办,大多数时候,他听了我的回答都会忍俊不禁,笑得难以自抑。

&ep;&ep;我曾经很担心,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才会换来皇祖父这样的反应。

&ep;&ep;可他的这个习惯保持了好几年,一直到他把帝国的皇位传给父王为止。

&ep;&ep;最开始,皇祖父问我什么,我只要说个大概意思就好,可到了后来,他就要具体的方法和解决事情的步骤了。我无奈,只能去查先例,或是向相关的官员请教,然后试着自己写折子。

&ep;&ep;日子像流水一般,不急不缓向前流淌,可我的生活,却保持着一成不变的节奏。

&ep;&ep;征和十年,皇祖父做了两件出人意料的事。其一,他封小姑姑为乐怡公主,下降永安王姜遥,也就是姜少傅;其二,他宣布退位,传位给已经当了十年皇太子的父王。

&ep;&ep;皇帝的女儿封公主,这是自古以来的惯例,按说并不稀奇,可小姑姑名义上只是皇祖父的义女,封公主就有些不合适了,至少宗正寺的那班老头子是这样认为的。

&ep;&ep;宗正卿对皇祖父说,小姑姑是武安侯的亲女,按着镇南侯的例子,封个县主就算是厚待了。毕竟镇南侯的女儿封县主,是因为他死后无子国除,武安侯虽然也无子,可他还活着,年纪不过四十出头,身体也好得很,谁敢保证他以后生不出儿子来,就算他战功显赫,女儿又是皇祖父的义女,封县主也就到头了,公主实在太过,于理不合。

&ep;&ep;皇祖父戎马出身,性格最是倔强,哪里爱听这样的话,再说为了父王的名字,他早就记恨上宗正寺了,他们越是反对,他越要坚持,根本不做退让。

&ep;&ep;封个异姓公主是皇家的家事,虽说有些出格,却不会危及社稷,满朝文武都聪明地保持了缄默。

&ep;&ep;宗正寺闹了几回,皇祖父就当没听到,小姑姑的公主封号和婚事就算是定下了。

&ep;&ep;比起后来发生的事,乐怡公主不过是个小插曲,再也没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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