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等追到一个三岔路口,小偷早已不知所踪,看来是这一带的惯犯,非常熟悉地形。

&ep;&ep;南樯已经精疲力竭,她扶着身边的电线杆慢慢蹲下,冷汗沿着脑门大颗大颗不断滑落下来,心跳剧烈几乎要爆炸。

&ep;&ep;——完了。

&ep;&ep;她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只觉得天地颠倒一阵眩晕。

&ep;&ep;——现在该怎么办呢?

&ep;&ep;她问自己。

&ep;&ep;——啊,打电话报警?

&ep;&ep;可她心里很清楚,如果没人去“打招呼”,那些东西找回来的可能性趋近于0。

&ep;&ep;再看一眼自己脚边的花篮,那些蓝紫色的绣球早已因为自己颠簸的步伐七零八落,饱满不再,花瓣掉了一地。哪里还有半点娇艳动人的样子?

&ep;&ep;摇摇头,南樯苦笑起来。

&ep;&ep;人命如花命,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区区几万块钱而如此拼。以前的她要是遇到相同的事情,大概率是边生气边打电话,等着别人来帮自己打点一切后续。

&ep;&ep;为什么要追小偷呢?那样太不划算了,毕竟自己脚上还穿着名牌的细羊皮高跟鞋,随随便便也要五位数。

&ep;&ep;对比现在,真是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跌落到芬芳泥土里。

&ep;&ep;南樯蹲在地上歇息了很久,直到呼吸终于渐渐平顺,心跳也渐渐恢复如常。

&ep;&ep;在此期间,没有人朝她伸出援手,也并没有英勇的骑士从天而降,路人们行色匆匆,并没有把这样一个纤弱的身影放进眼里,每个人都有自己重要的事情。

&ep;&ep;——人生真是关关难过啊。

&ep;&ep;——但是,关关都要过。

&ep;&ep;南樯站起身,拍拍自己被弄脏的裙摆,重新提起一篮子残花败柳,朝来时的路一瘸一拐的走去。

&ep;&ep;她依然要回去给余老太太布置今天的房间。

&ep;&ep;不管发生什么,当下最重要的任务是让余老太太满意——满意到愿意亲自见她,满意到愿意将她引荐给那个人,那样她所有的努力才不会付诸东流,她有自己坚持的原因。

&ep;&ep;孤单,倔强,不放弃。

&ep;&ep;当,当,当。

&ep;&ep;走到圣心园区里,圣心的最高建筑,一座仿欧式的钟楼敲响了。

&ep;&ep;——时间已经不多了啊。

&ep;&ep;她这样想着,视线从远处抽回来,猝不及防撞上不远处一个高挑的身影。

&ep;&ep;那是一个非常英俊的男人,穿着亚麻白衬衫,领口微松,长裤笔直熨帖,显露出不费吹灰之力的精致与高贵。他身后是一辆并不张扬的黑色豪华轿车,只有懂行的人,才会知道那辆车的车牌比轿车本身的价值还要贵出几倍。平日里前簇后拥的随从们并不见踪影,男人独自倚在半开的车门上,遥遥望着远处的钟楼,似乎所有所思。他的袖口处有丝微光在阳光下掠动,那是一只深蓝色的宇宙之表,表盘上太阳系八大行星囊括其中,最外圈的指针和地球自转的真实速度保持一致。

&ep;&ep;玩表是顶级富豪的讲究。

&ep;&ep;砰!

&ep;&ep;南樯仿佛听见了原子弹在脑海中爆炸的声音。

&ep;&ep;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眼前是一片猩红血海。

&ep;&ep;然后浪潮过去,喧嚣渐逝,重新呈现出苍凉与荒芜的空白。

&ep;&ep;刻骨的寒冷。

&ep;&ep;她没想到,会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看到那个人。

&ep;&ep;命运真是可笑至极。

&ep;&ep;——“无论好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我们都彼此珍惜相爱,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ep;&ep;誓言历历在耳,现如今,哪怕近在咫尺,却早已物是人非。

&ep;&ep;她压抑住内心汹涌翻腾的怒海,努力回想着曾经在脑海中预演了一千遍一万遍的场景,指甲在掌心中划出狰狞的血痕。

&ep;&ep;easy,easy。

&ep;&ep;她在心底喃喃自语着。

&ep;&ep;easy,easy。

&ep;&ep;表情终于恢复为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顺。

&ep;&ep;不远处,余思危看着高耸的钟楼,想起了往事。

&ep;&ep;当年南蔷提议要在圣心里建一座钟楼,他认为这项投入毫无意义,嘲笑她不过是在对欧洲建筑进行拙劣的模仿,还吓唬她说,每一座钟楼下都镇压着一个冤魂,有的是因为修楼而死,有的是因为守楼而亡,修钟楼是非常不吉利的。南蔷显然听进去了,当时一张粉脸苍白如纸,毕竟她对他极其崇拜,对他的话从来都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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