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了小马的手,一步一步幽魂似的走了进去。

&ep;&ep;有很多人在说话,他们有的面露哀戚,有的表达遗憾,有的同情可怜,也有的不耐厌烦……可这些全不在容真真眼中,她只看得到那块硬板子上躺着的尸体。

&ep;&ep;那是她的爹,虽非亲父,胜似亲父的爹。

&ep;&ep;她的爹痛苦的蜷缩着,面目铁青而肿胀,已经辨认不出来,可以想象出他在水下是如何痛苦的挣扎,可那些挣扎都是无用的,稀薄的空气渐渐耗尽,他活活憋死在幽暗的水底。

&ep;&ep;他还穿着那身皱皱巴巴的中山装,湿漉漉的流了一滩浊水,肚子胀鼓鼓的,脚上的皮鞋丢失了一只,这个笑眯眯的,温柔和善的男人,这个疼惜老婆的丈夫,这个爱护女儿的父亲,变成了一坨死去的烂肉,永远也不能再笑了。

&ep;&ep;他的面目是那样狰狞,那样可怕,让人几乎怀疑他是否是曾经那个和蔼可亲的人。

&ep;&ep;容真真往前两步,跪倒在爹面前。

&ep;&ep;同样跪在地上的还有潘二娘,她神情呆滞,如一尊泥塑木偶,失去了神志,她没有哭,眼睛干干的,没有一滴眼泪,可那灰暗的面色已形同死人。

&ep;&ep;潘二娘跪趴在尸体边,她的手握着另一只肿胀扭曲的手,木木呆呆的,没有一点反应,浑身上下连一丝活气儿也无,仿佛魂灵也随着赵朋一同去了。

&ep;&ep;有好心的邻里劝她:“万勿过分伤心,请保重自身。”

&ep;&ep;可她连魂都散了,哪里听得进去,任是说一千道一万,都半点不入心间。

&ep;&ep;前来帮忙的妇人都掏出帕子,擦擦眼泪,道声“可怜”。

&ep;&ep;小马见母女两个都一般的可怜模样,叹口气,心道这孤儿寡母的可怎么经得事?

&ep;&ep;念在师徒一场的情分上,这事儿他不能不管。

&ep;&ep;他把赵朋的几个徒弟都叫来,为师父料理后事。

&ep;&ep;灵堂就这样在几个徒弟的帮衬下搭好了,赵朋交游广阔,来吊唁的人有许多,小马几个随他经手了许多丧葬事仪,因而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来的人虽多,可一丝也没乱过。

&ep;&ep;容真真茫然的看着这些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面露戚容,也热热闹闹。

&ep;&ep;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有人扶着她坐到一旁,有人给她递水,有人给她递饭,有人怜悯她,有人安慰她,可这些她全然不知。

&ep;&ep;她只知道爹盖着白布躺进了棺材里,再也不起来了。

&ep;&ep;那个会笑着抱她的爹不见了。

&ep;&ep;她的眼里渐渐淌出泪来,泪水越流越多,在脸上肆意纵横,可从头至尾,没有一丝哭声,像是一尊石人在流泪。

&ep;&ep;赵朋虽酒肉朋友遍天下,真正来往的亲戚却没几个,自打他爹死后,他被迫自谋出路,就几乎与那些亲友断了联系,如今他死了,不光族里八竿子打不着的叔伯都冒了出来,就连赵志一家,也全来吊唁了。

&ep;&ep;赵志上了两柱香,在灵前哭得伤心:“我苦命的大哥,你去得早啊,连个一儿半女都没留下,逢年过节谁给你烧纸上香啊!”

&ep;&ep;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极为真切,仿佛里面死了的不是异母的兄弟,而是亲爹。

&ep;&ep;听得他这几句,几个知晓些内情的徒弟心下一咯噔,都觉察到有些不对劲。

&ep;&ep;赵氏族亲上前宽慰赵志:“知道你兄弟情深,但也勿哀毁过度,你兄弟的后事还要你来料理。”

&ep;&ep;他们那副模样,仿佛赵志才是这儿的主人,全没注意到赵朋的老婆女儿在一旁哭得凄惨。

&ep;&ep;听见这话的其余人都神色怪异,人家是有老婆孩子的,后事怎么就要兄弟来办?

&ep;&ep;看一看赵朋家眷,好嘛,老婆伤心得连神志都不清了,另一个才十一二岁,屁都不懂,哪里指望得上。

&ep;&ep;赵朋几个徒弟互换个眼色,知道这是不安好心了,可这又是家事,他们几个做徒弟的哪里好插手。

&ep;&ep;赵志装模作样擦了泪,作出才看到容真真的模样,皱着眉道:“这外姓女咋跪在我赵家灵堂,不像话。”

&ep;&ep;作者有话要说:

&ep;&ep;我真是个恶毒的女人呢~

&ep;&ep;第21章

&ep;&ep;容真真沉浸在悲痛中,压根没注意赵志在说什么。

&ep;&ep;倒是小马连忙道:“生恩不及养恩大,师父是将福姐儿当作亲生的来待的。”

&ep;&ep;赵志慢声道:“当作亲生的总归也不是亲生的……也罢,吃了赵家的米,跪一跪也是应该的。”

&ep;&ep;他满脸悲痛,冲赵珍兄妹挥手,“来,跪前面来,给你大伯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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