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多持同情惋惜之情。如今见纪决怒气冲冲像是要寻仇,加之对方前几日不顾姻亲关系在朝堂上弹劾沈家父子一事,都边怜悯地看着沈雁清边急忙忙离开是非之地。

&ep;&ep;在崇德楼见到纪决的第一眼,沈雁清就已经猜出对方为何而来。

&ep;&ep;他入仕后任职翰林院七品编修,按照规制该向纪决行礼,在各色的目光中不卑不亢起身,微微颔首,“纪大人寻下官何事?”

&ep;&ep;上道的官员缓缓将门关闭,细碎的日光洒落站在成千论万文书的二人身上,一半明一半暗。

&ep;&ep;纪决并未回应,大步上前,有凛冽的刀光斩断高阳,直冲沈雁清。

&ep;&ep;他唇角一沉,性命攸关之际却仍驻在原地。

&ep;&ep;纪决隐在袖口中的短刀迅速地抵在他的脖颈上,再使一份力即可划破皮肉,割头断颈。

&ep;&ep;沈雁清处变不惊,掠一眼锋利的短刃。

&ep;&ep;待纪决将刀刃往前一寸,利刃贴着薄薄的肌理,有细线般的血丝蜿蜒而下,沈雁清才抬手轻轻推开刀柄。

&ep;&ep;“崇德楼不可见血,纪大人想杀下官,且再寻个好地方。”

&ep;&ep;纪决手中的刀刃转了个方向,尖刀对准了沈雁清的肩头扎下一寸,又缓缓旋转。

&ep;&ep;顷刻间,黛蓝色官服被涌出来的鲜血浸深,剧痛之下沈雁清脸上的血色抽丝一般褪去。

&ep;&ep;“若不是榛榛心系于你,今日你断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里。”

&ep;&ep;纪决狠狠将刀刃抽出,带出的血溅了沈雁清小半张脸。沈雁清微偏了下首,一滴血渍弹进他的眼中,所视尽是猩红。

&ep;&ep;“这一刀抵长街一箭。”

&ep;&ep;纪决丢了带血的刀刃,拿出香帕擦拭掌心。

&ep;&ep;沈雁清不顾涌血的伤口,淡然道:“纪大人要兴师问罪也得讲究个追根溯源,纪家纵容纪榛逼婚在前,下官万不得已才给个小小警戒,只是下官未料到纪榛竟如此.....”他一默,接着说,“心悦下官。”

&ep;&ep;纪决擦拭的动作一凝,半晌,清润的音色充斥着杀机,“往后榛榛若在沈府有个好歹,我就先诛杀你父母,再将你剥皮剔骨挂在城墙上供百姓欣赏。”

&ep;&ep;沈雁清无言。

&ep;&ep;染血的香帕如同秽物一般被纪决扔了出去,“今日之事,我不想有第三人知晓。”

&ep;&ep;沈雁清苍白的脸露出点浅淡的笑意,谦谨作揖,“下官恭送纪大人。”

&ep;&ep;他在血色中目视纪决远去,低眸,溅入眼中的血珠顺着眼睑滑落。如此境况,他依旧无怒无怨,只是抬手轻揩颊面鲜红,极轻地、略显讥讽地唤了一声,“榛榛。”

&ep;&ep;翰林院同僚再入崇德楼,沈雁清已收拾整洁端坐在蒲团上修补古籍。

&ep;&ep;他脖颈上的血丝已然止住,肩头的伤口亦割了里衣包扎,面对同僚或惊讶或愤慨的追问,通通用一句“不小心磕碰”搪塞。

&ep;&ep;漏洞百出的理由因为行凶之人是纪决而无人敢开口质疑。

&ep;&ep;沈雁清打开古籍陈旧的页面,又想到了纪决对纪榛的称呼,翻页的手指微动。

&ep;&ep;——榛榛。

&ep;&ep;马车没入昏暗街巷,车轮碾过一颗小石块,剧烈地颠了下。

&ep;&ep;闭目养神的纪决睁开眼,驭马的侍从道:“纪大人,此路多石子,您坐稳了。”

&ep;&ep;纪决应了声,望向车厢里因颠簸而不断摇晃的铜灯,烛光从镂空的花纹里钻出来照在车壁,似胡乱舞动的皮影戏,追忆皆在烛影里。

&ep;&ep;他比纪榛年长八岁,似兄又似父。纪榛自幼粘他粘得紧,很会撒娇,每每去夜市走累了都闹着要他背。

&ep;&ep;他半弯着腰,纪榛轻巧地跳到他背上,指挥他买糖人软糕,又嚷着要去看舞双刀,一会儿一个心思。

&ep;&ep;驹光过隙,背着背着,牙牙学语的幼子不知不觉在他背上长成天真烂漫的少年,甚至有了心上人。

&ep;&ep;稚气未脱的纪榛哭成泪人跪在纪决面前求他成全一片真心。

&ep;&ep;纪榛唤了他那么多句哥哥,在那一刻,他清晰地意识到正是这两个字成为他和纪榛之间无法横越的天堑。

&ep;&ep;纪府有桩不为人知的秘事。

&ep;&ep;纪决八岁那年,母亲难产,诞下一名死婴。众人怕她伤心欲绝,迟迟不敢将真相告知。

&ep;&ep;恰逢府中厨娘与人暗结珠胎,和纪母同日临盆,产下男婴又无力抚养弃子离去。

&ep;&ep;大夫直言母亲时日无多,八岁的纪决不忍母亲死不瞑目,移花接木,擅自抱了厨娘的孩子到母亲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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