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天明了,永福门象拉开的一个场子,先是嘀嘀咕咕并不甚清晰的絮叨声,然后就是小娃娃们的哭叫,再之后就是各种水声,还有妇人们大嗓们的叫唤,新的一天就又热闹了开来。

&ep;&ep;许是因为下雨,虞景明昨夜却是一夜好眠,早晨醒来开窗的时候就看到天井里面那盆十八学士已经没有一点红色了,只那刚抽出像雀舌似的嫩芽格外鲜绿。

&ep;&ep;几只麻雀跳着细细的脚跃过浅浅的水洼子,暗红的嘴儿在石头缝里啄着,上海的麻雀胆子贼大,并不怕人。尤其是吃饭的时候,永福门里的人喜欢端着饭碗在人家门口聊天,时时的便有麻雀跟在后头,亦步亦趋的,只有等着小孩子们手里的弹弓嘣的声音一响,麻雀们便哄的一下四散开来,落在晾衣杆上,屋檐上叽叽喳喳的叫。

&ep;&ep;今儿一早麻雀就叫的格外欢。

&ep;&ep;虞景明吃过早饭后就坐在阳台上看报纸,是早上红梅买菜带回来的,上面全是橡胶公司东家卷款潜逃的事件,荣家的事情也上报了,荣记为了应对挤兑朝,已并入了俄亚银行,荣记这个店号自此成了历史,此后便是俄亚银行的一个办事处了。

&ep;&ep;如今各家钱庄都出现了一些挤兑风潮,今早最新消息,上海道蔡乃煌代表上海各家钱庄正同汇丰,麦加利,德华,道胜等九家外国很行紧急商谈,准备借款维持上海市面.

&ep;&ep;看着报纸的时候,虞景明闻到一股姜汤味道,翁姑奶奶一早搬了一只小碳炉在外间熬着红糖姜汤。

&ep;&ep;也许是昨晚睡的太沉,被子打掉了不晓得,虞景明早上起来就有些鼻塞。

&ep;&ep;“好好的怎么就伤风了,昨儿个就提醒你注意了,家里有人生病,这病气很容易过人的。”翁姑奶奶边煽着炉子边唠唠叨叨。

&ep;&ep;“呵,那位还不知是真生病假生病呢。”红梅拿了个苍蝇拍在打苍蝇,一夜的雨,这早上的苍蝇就格外多,烦人的很。

&ep;&ep;就在这时,一阵急急的脚步冲了进来大门,来人是戴掌柜。

&ep;&ep;“长青,二爷起床没?”戴掌柜冲着院子里的长青问。

&ep;&ep;“二爷昨夜伤风更重了,一夜没睡好,早上才煎了一贴药喝下,这会儿刚休息。”长青为难的道。

&ep;&ep;“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戴掌柜急的在天井里团团乱转。

&ep;&ep;“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虞二奶奶皱着眉头走了出来。

&ep;&ep;“二奶奶,可不得了了,荣大少爷带着俄亚银行的人来封了我们的铺子,要我们偿付之前的贷款,工人们全哗然了起来,有的说虞记要倒闭了,一个个也叫嚣了起来,要虞记尝付这几个月的工资,现在一帮子人正朝着这边过来,我拦不住啊.”戴掌柜道。

&ep;&ep;“怎么会这样?”虞二奶奶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ep;&ep;“带我去,我这身皮肉给大家交待。”

&ep;&ep;这时,虞二爷坐在轮椅上,腿间还戴了一条薄毯,脸色也很苍白,由二姑娘和三姑娘推着从屋里出来,声音十分虚弱的道。

&ep;&ep;“二爷,你这病着呢?”虞二奶奶大叫。

&ep;&ep;“这时候哪里还顾得着这些,走。”虞二爷冲着戴掌柜挥挥手道。

&ep;&ep;“唉……”戴掌柜重重一跺脚,推着虞二爷的轮椅出门。

&ep;&ep;“你们给我守在家里,哪也不准去。”叮嘱二姑娘和三姑娘,虞二奶奶也急急的跟了出去。只留虞淑华和虞淑丽两人在堂前坐立不安。

&ep;&ep;阳台上,红糖姜汤的味道更浓。

&ep;&ep;翁姑奶奶手上的扇子一个没拿稳掉在地上:“这可怎么办,别冲进家里来吧?”

&ep;&ep;翁姑奶奶还记得长矛作乱的时候,平日里一个个挺好的人,突然间说翻脸就翻脸,一群人冲着田庄里砸的砸,抢的抢。那种情形让人想来都心有余悸。

&ep;&ep;“大小姐,我租界那边还有一套子,是翁冒东家租给他临时用的,要不我们去租界那边躲一躲吧。”红梅也急忙的道,前些年有印染厂的工人罢工,那场景也是吓煞的人。

&ep;&ep;虞景明这会儿嘴角擒着笑看着这一抹,再一次体会了人生就是戏台这句话,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哪。

&ep;&ep;虞景明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所以,她不走。

&ep;&ep;而二叔也不会容她脱身的。

&ep;&ep;“二爷你拿不出来,但还有这永福门,请大小姐出来说话,莫不然,我们就放一把火烧了这永福门。”门外,乱糟糟的喊声传进了屋里。

&ep;&ep;红梅立刻跳起脚,一脸愤愤:“胡闹,虞记的事情跟永福门有什么关系?”

&ep;&ep;“这简直无法无天了,无法无天了……”翁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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