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她问:“为什么会丢脸?”

&ep;&ep;“他们会看不起你。”衡宁伸出大拇指,将她脸上的血抹去,“他们会欺负你、羞辱你、排挤你……”

&ep;&ep;明明舍寝很安静,可衡宁还是听到了很多声音。

&ep;&ep;是她刚拜师兵家的时候:“哪里来的野姑娘?连剑都不会使,师父怎么会收她为徒的?”

&ep;&ep;是在奇吴山上,金尚说:“师姐,我和猴子今日就叫你看看:女人永远比不过男人。”

&ep;&ep;嘈杂的声音在耳畔此起彼伏,让她长相正气的脸也有了几分扭曲。直到对面的女孩开口:

&ep;&ep;“为什么要在乎他们?”

&ep;&ep;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ep;&ep;小兔子清凌凌的眼睛望着她,不知为何,甚至能叫人产生一种“我只在乎你”的错觉。

&ep;&ep;衡宁:……

&ep;&ep;她没再说话,心无旁骛地为她拭去脸上的血迹。

&ep;&ep;青泷没等到回答,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去过个园么?”

&ep;&ep;名为个园,其实是座剑庄。剑庄内种植了数万株竹子,因竹叶的造型很像“个”字,且“竹”字半边也是“个”字,因此取名为“个园”,既彰显主人爱竹,又不落俗套。

&ep;&ep;她记得秦曜说过,圣音竹天下稀有,只有个园会种植。出现在衡宁幻境中的正是圣音竹。

&ep;&ep;“没有。”衡宁果断答道。

&ep;&ep;身后一阵细碎的铃铛声响。

&ep;&ep;“我说你们两个,”婳梦摇晃着水杯,笑道:“早上满怀壮志地出门,怎么这副模样回来了?”

&ep;&ep;阴阳家多昼伏夜出,晚上观星至天明,白天才回去睡觉。只是她向来睡眠质量不佳,睡一阵醒一阵。此时只穿着宽大的睡袍斜靠在门边,刚饮过水的唇红润润,亮晶晶的。

&ep;&ep;“这得问你,”衡宁站直身子,看着婳梦白皙的大腿长画满了各种奇怪的咒语符文,“你不是说在舍寝聚气数,添运势么,不会是弄反了吧?”

&ep;&ep;婳梦:……

&ep;&ep;青泷莫名觉得此刻的氛围很好,很适合出现一个表情,但她脸上的肌肉长年累月地被面具牵扯着,竟不知道要怎么自主动作。

&ep;&ep;太阳从东向西,兵家擂台上的剑试仍在进行。临近入睡时,青泷的飞玉笺上收到谢知棠的消息,要她明日辰时来农家学堂一趟。

&ep;&ep;——

&ep;&ep;第二天一早,谢知棠正卷起裤脚在地上给小白菜浇水,远远地看见自家师妹手足无措地站在学堂前,他御风赶过来,风吹得花架上的木牌摇晃撞击,叮叮当当。

&ep;&ep;他将水桶放下,问道:“怎么了?”

&ep;&ep;“师兄,”青泷认错,“我来晚了。”

&ep;&ep;她起得挺早,但路上遇见了迷路的长桑灼,便坐校车将她送到目的地。回过头来才想起,现在的自己不能御风术,等到农家学堂已经晚了半个时辰。

&ep;&ep;秦曜说过,“守时”是剑护最基本的原则。有一年冬夜下了很大的雨,他让她在半柱香的时间内杀一个人。等她到时才发现中了埋伏,对方出动了百来号人,都是一等一的黑市杀手。

&ep;&ep;青泷提着剑满身血雨回来复命时,那柱香只剩下三分之一。

&ep;&ep;秦曜的脸色比夜雨还要冷,拿着香在她的手背上狠狠烫完。

&ep;&ep;但此刻,空气中没有鲜血和燃香混在一起的味道。只有花架下各种各样的植物在尽情舒展着枝叶。

&ep;&ep;谢知棠指了指它们,笑道:“这些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要过了花期才开,不过晚点就晚点,我会等的。”

&ep;&ep;一路上像被香灰炙烤的心,经由春风一吹,突然安定下来。

&ep;&ep;青泷犹豫了一瞬:“师兄不罚我吗?”

&ep;&ep;“罚,”谢知棠将水瓢递到她左手,“就罚师妹帮我给这些花浇浇水,让她们早点开。”

&ep;&ep;青泷接过,舀了一瓢水蹲下身子,听见身后传来轻浅的哈欠声,谢知棠来不及脱掉被田间露水打湿的长衫,疲倦地靠在木摇椅上阖眼休息。

&ep;&ep;近日春忙,师兄起得很早。她放轻动作,几乎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对于优秀的剑客来说,这是很容易的事情。

&ep;&ep;唯一有声音的只有土壤,水渗进去,变得潮湿起来。

&ep;&ep;来晚的人,开晚的花。

&ep;&ep;青泷不知道,为什么师兄总是很轻易用一句话就能叫她发好半天的呆,瓢里的水浇光了都没有发现。直到谢知棠的声音响起:

&ep;&ep;“浇太多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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