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还未有什么映入眼帘,祝鸠就先察觉自己的喉咙干渴得厉害。火烧火燎的,和从前日夜在床上或呻吟或侍弄男人的孽根而过度使用的感觉相似,却又略有些不同。祝鸠绵出些唾液来润了润嗓子,撑起身来想看看身旁是什么光景。

&ep;&ep;手触及寝衣,她不由得一愣。睁眼看,身上穿着的是她从前夏天最喜爱的料子。丝滑、清凉;身上覆着的衾被,亦是她夏日偏爱的清凉。

&ep;&ep;床榻的青绿色纱帐,榻边盛了足量冰的鼎,榻上柔软的坐垫,矮几上精巧的茶具,妆台旁的檀木雕花大衣柜。一切竟都是她从前闺阁的模样,熟悉又陌生。

&ep;&ep;祝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光景,她是在哪儿?

&ep;&ep;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她心中蔓延,而眼前的件件事物都是有力的佐证。

&ep;&ep;阴曹地府没有这样的善良心肠将闺房原原本本地还给她。

&ep;&ep;祝鸠的心狂跳起来。

&ep;&ep;正当想时,外间的门“咯吱”一响,一个小个儿丫头推门进来,笑盈盈地朝着祝鸠说话:“小姐睡醒了?昨个儿及笄礼累坏了吧,需得再多睡些否?”

&ep;&ep;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从前的贴身侍婢月下。在华家被判谋逆后,月下便被乱棍处死,她也被下人粗野地关进柴房,见月下的血慢慢地淌过了半个庭院,也无力将她体面安葬。

&ep;&ep;月下如今就十三四岁的模样,身材还未抽条,脸庞是水盈盈的可爱。祝鸠看见故人竟就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更是吃惊,立刻伸手去,抓住月下的手就不肯松。

&ep;&ep;祝鸠的面庞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来。

&ep;&ep;月下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忙用未被祝鸠捉住的那只手去抚慰她的背脊。

&ep;&ep;她自己还是个小姑娘,却说些老气横秋的话装大人:“好小姐,莫不是因为今天是及笄第一天高兴坏了?从前没及笄时,大小姐常说小姐是长不大的小姑娘。婢看就算是十五岁了,小姐依然没长大成人呢。”她好言好语哄着祝鸠,面上一副又觉得有趣儿好笑,又心疼无奈的表情。

&ep;&ep;祝鸠听罢月下话,更为讶异:她才行过及笄礼?那便恰好是双七添一的年岁?

&ep;&ep;而转眼又被话中的“大小姐”吸引住,忙问道:“你说的是阿姊?阿姊在哪儿?”

&ep;&ep;月下想了想,答道:“现正是用早饭的时候,大小姐应当和将军、夫人们在前厅用饭。”

&ep;&ep;祝鸠愣了愣,又忙问道:“兄长呢?兄长又在何处?”

&ep;&ep;月下有些奇怪,仍答道:“公子也该是在前厅的。”

&ep;&ep;祝鸠的一颗心又狂跳起来。

&ep;&ep;她似是真的回到了十五岁那年。

&ep;&ep;那时华家仍是鼎盛之势,长兄还未远去边关,长姊还未出嫁,她也仍是姑娘模样,是家中的娇小姐;慎王——不,是濮阳王,还未入京,她还未认识令仪郡主。一切都还可以挽回。

&ep;&ep;祝鸠看着月下鲜活地站在她身边,听她说一家人正如往日一般用着早饭,心中极其欢欣安稳。她渐渐地相信,她是真的回到了自己十五岁那年。

&ep;&ep;月下正疑惑着,看着祝鸠的脸色似是有恙,不得担忧得想关怀两句。

&ep;&ep;祝鸠打断了月下的话头,只说道及笄礼的盛装太重,压得她身上还酸痛倦着,想要热水来泡一泡。

&ep;&ep;月下应了一声,扶着祝鸠卧下,教她再躺躺,再提着裙儿巴巴地跑出去叫着丫头们抬热水去了。

&ep;&ep;祝鸠望着青纱帐顶,紧紧地、握皱了锦衾。她不住地掐自己的手心,疼痛是那么的明显。她有自己的意识,晓得用痛感来辨别虚实,她没有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ep;&ep;她回到了十五岁,刚行过及笄礼那天。她还是华家的小女儿,父亲母亲、伯父伯母、堂兄堂姊都在。家里也如常纵着她不必准点儿起身问安用饭,迟便迟了,另有厨房开小灶;随时想用的热水,浴房都备着有。什么事都不需她操心,她只管由着性子来办事。

&ep;&ep;祝鸠喜极而泣,抑制不住的泪水尽数融进薄被里,宣泄着内心滚烫复杂的情感。

&ep;&ep;上天待她不薄,真的给她机会悔过,让她有机会让华家不必因她倾覆。

&ep;&ep;*

&ep;&ep;月下替祝鸠披上件外衣去浴房沐浴。祝鸠向来不喜沐浴时有人在近侧服侍,月下备好一应物品便退了出去,提醒她勿要泡太久,晨起又未用饭,热水久蒸小心头晕。

&ep;&ep;祝鸠滑进浴桶里,让热水没过肩头,双臂环抱着腿儿。热水氤氲弥漫,让她忍不住偏头,让耳朵、脸庞、头皮都痛痛快快地浸一浸才好。热气蒸腾,又要催泪似的。

&ep;&ep;祝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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