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林衍川是杨婆婆口中经常念叨的,那个刚回国的十四岁外孙。

&ep;&ep;那年的夏季,气候炎热,怡安小区的住户还很多,人人都穿着单薄,拿着一面廉价的蒲扇扇着。

&ep;&ep;苏姚被方萍赶出家门,身上挂着一件破旧又不合身的裙子,双手放在后背,靠在墙上默默等着。

&ep;&ep;怡安小区的人都习惯了苏姚站在那里,连最初眼神里的同情都已经荡然无存。

&ep;&ep;但那天是特别的。

&ep;&ep;一辆黑色的轿车驶进怡安小区,吸足了所有人的眼球。

&ep;&ep;苏姚闻声趴在走廊上往下望,看见车上下来一对气质优雅的夫妇,领着一名男孩走上了这栋楼。不一会儿,就从走廊另一边尽头走来。

&ep;&ep;那就是林衍川。

&ep;&ep;在十四年前,在苏姚还觉得浅色衣服是一种奢侈的时候,他穿着一件白色体恤,沐浴在阳光中,肌肤那样白皙,五官那样精致,犹如苏姚更小时候听苏伟念童话故事时,在脑海中幻想出的白马王子。

&ep;&ep;他那样干净、整洁,眼底是少年的清澈,身上散发的是年少高贵的翩翩气质。

&ep;&ep;而她身上,却是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洗过,被方萍穿烂了不要的裙子,因为尺寸太大,像一条麻袋套在她瘦小的身上,肩带总是掉下去,裙子也没到了脚踝。

&ep;&ep;相形见绌。

&ep;&ep;懵懂的年纪,在那天第一次真正体会到“羞耻”这个词。

&ep;&ep;十四年后的今天。

&ep;&ep;在同一条走廊上,苏姚走在前面,林衍川在后面默默跟着。

&ep;&ep;和苏姚摸黑走路的习惯不同。

&ep;&ep;他用手机打开了电筒,寸步之内的光亮,几乎全照在了苏姚的脚下。

&ep;&ep;苏姚没谈过恋爱,对情爱也不感兴趣。她见过最多的,是方萍身边那些夏天光着膀子,嘴里操着脏话的粗俗之士。

&ep;&ep;她不知道这是高素养男人都会有的绅士之节,还是林衍川独有的细心周到。但她有点不适应脚步落在光圈中,害怕习惯后,就走不惯这条乱七八糟的走廊了。

&ep;&ep;于是步伐加快。

&ep;&ep;然而对这条走廊陌生的林衍川,明显跟得有些吃力。

&ep;&ep;好在很快就越过了杨婆婆的窗户,再两步,苏姚就停下了。

&ep;&ep;她回头看了林衍川一眼。

&ep;&ep;即便身形高大,但仍旧敏捷地避开所有障碍物,走到了她面前。

&ep;&ep;苏姚伸手往包里摸钥匙。

&ep;&ep;目光不由落在杨婆婆紧闭的窗户上,心脏猛然一滞。

&ep;&ep;接下来,打开门后即将发生的事,杨婆婆在天之灵会知晓吗?

&ep;&ep;她是看着苏姚长大的。

&ep;&ep;不,准确地说,她甚至是看着方萍长大,结婚生子,死了丈夫,后半生又是如何堕落的……

&ep;&ep;那她在天堂里,知道她曾经伸手帮助过的那个女孩,即将要玷污她的宝贝外孙吗?

&ep;&ep;如果知道,会不会已经在天上急得跺脚呢?

&ep;&ep;苏姚的动作不由顿住。

&ep;&ep;“怎么了?”林衍川将电筒照在苏姚的包上:“没带钥匙?”

&ep;&ep;苏姚笼神,抬头看着林衍川那张犹如被雕刻过的脸。

&ep;&ep;不,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ep;&ep;这世上只有活着的幽灵,没有死去的灵魂。

&ep;&ep;苏姚抓住坚硬冰凉的金属,从包里抽出了手:“带的。”

&ep;&ep;她从一串叮叮当当的钥匙中,快速拎出最短的那一颗。

&ep;&ep;面前这道门的锁,已经十几年没有换过。不知道是因为以前的工艺真材实料,还是她和方萍使用时保护得特别得当,这么多年都没有给过方萍换锁的理由。

&ep;&ep;现在的钥匙越来越长,好像越长,防盗效果就越好。

&ep;&ep;可是她家从来没被盗窃过。

&ep;&ep;哦,大概是无可盗窃吧,小偷自然是不愿意白费力气的。

&ep;&ep;苏姚将钥匙插.进去,在转动的一瞬间,她又犹豫了。

&ep;&ep;打开门后,将呈现在林衍川面前的,会是什么呢?

&ep;&ep;此刻,他只看见了老居民楼,狭窄的走廊,斑驳的铁门,还有门口堆积的报纸、麻袋和煤炭。

&ep;&ep;但如果开了门——

&ep;&ep;破损的家具,混乱的沙发,发霉的墙壁,甚至是空气中的恶臭?

&ep;&ep;这就是不堪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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