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司马银朱催促,“赶紧的,去晚了赶不上,还得等朝会。”

&ep;&ep;瑟瑟嗯了声,平白生出勇气,就着一蹬之力甩开大腿,果然跨上去了。

&ep;&ep;三人如箭飞射而出,呼呼风声里,伸手不见五指。

&ep;&ep;都说黎明前最黑,瑟瑟从来不曾这么早起床,竟是头回验证,看见司马银朱腰上拇指大的夜明珠,还是她送的生辰礼,打个金丝络子,原是挂在床头的,也不甚亮,暗夜里蒙蒙一点,聊做表记罢了。

&ep;&ep;头马倏而转弯,瑟瑟忙提缰绳,到底晚了,眼看就要冲过这个路口,只有到前面才调转,可没想到这马驯的是真好,知道该跟住谁,灵巧的一个折身,才慢了半步,立时提速赶上去。

&ep;&ep;风里司马银朱侧头笑了声,“不错。”

&ep;&ep;瑟瑟心虚,分明不是她御马有术。

&ep;&ep;雍州牧衙署是正经军府,河西、黑水、张掖、党河,皆在其治下,历来是军机重地,压根儿没有关门闭户,下班走人的时候。不论白天黑夜,门口长点着两盏煌煌大灯,六个重甲卫士横眉怒目,不等她们勒住缰绳,长刀一提,已是比在司马银朱胸口。

&ep;&ep;“诶——住手!”

&ep;&ep;瑟瑟提声高呼,“我乃东宫长史!求见雍州牧!”

&ep;&ep;视线在这几个东西头上转了一圈,自以为威风八面,没想到人家早看出她是女郎,都在腹诽,东宫何时认命女官做长史了?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他们压根儿不理会她,只把刀尖冲着领头的司马银朱。

&ep;&ep;司马银朱拔了竹棍迎战,推在刀头上稍微格挡,便纵身跳下马。

&ep;&ep;几个人原没把女郎放在眼里,瞧她亮出这一手,方才正眼相待。

&ep;&ep;“什么人?”

&ep;&ep;“劳烦兄台传个话——”

&ep;&ep;她做派浑然不似女官,倒像行伍出身,张嘴便称兄道弟,指银蝶儿。

&ep;&ep;“这位是相王的故人,窦娘子两儿两女十来年生辰,全是她操办的。”

&ep;&ep;第200章

&ep;&ep;“太子殿下知道你来么?”

&ep;&ep;李旦通宵伏案,僵得太久,猛抬头,便觉后颈一阵扯痛,直嘶了声。

&ep;&ep;这案是真长,足丈余,武崇训画地图时,也不过就摆了这么一张大案,案头高高低低好几摞文书,从侧脊看,简直包罗万象,有农耕,有天时岁历,陇右马监往来信函,还有某某县鱼鳞册,某某两个字太潦草,认不出来。

&ep;&ep;“我自是受阿耶驱遣。”

&ep;&ep;瑟瑟迟迟从文书上挪开目光,回答他。

&ep;&ep;李旦笑了,起身欲走到瑟瑟跟前,又发觉久坐多时,腿脚僵冷,举步一瘸一拐,惹得瑟瑟大惊小怪。两个宫人倒是沉稳,或者不是沉稳,而是比瑟瑟知道女皇手段之残酷,对他的残疾毫无意外。

&ep;&ep;他把搁在案头的热茶捧在手里,借那暖意定了定神。

&ep;&ep;“三哥,不会驱遣你来寻我的,更不会让你带着她——”

&ep;&ep;他随随便便指了指银蝶儿,她便顺着那动作稍稍欠身,两人没见过几次,可是彼此有种熟稔,能维持表面的礼貌。

&ep;&ep;瑟瑟敏锐地发觉了,相比李真真嘴里的玉豆儿,银蝶儿确实更上台面。

&ep;&ep;李旦继续道,“颜夫人于我有恩,从前不曾挟恩图报,乃是三哥顺风顺水,用不上我,既他倒了,要要挟我——”

&ep;&ep;司马银朱笑着接口,“扳倒张易之,难道不是相王心之所愿?”

&ep;&ep;“不是。”

&ep;&ep;李旦坦然摇头,“处理先皇外戚,乃是新君的职责,我不必越俎代庖。”

&ep;&ep;瑟瑟简直被他的坦白震惊了,可是转念一想,是啊,她也从来不曾把相王一脉视作亲眷,又何必打着同为李家的招牌,要求人家?

&ep;&ep;银蝶儿很活络,眨了眨眼睛。

&ep;&ep;“可窦娘子要是知道,您不敢为她姐姐报仇就罢了,连府监也不敢招惹,恐怕要失望罢?”

&ep;&ep;“她失望她的。”

&ep;&ep;李旦的态度有点儿轻佻。

&ep;&ep;窦氏在他残存的记忆里羞怯而紧张,总是手足无措地抓着衣角,等待他做些不重要的决定,他没什么好恶,可有可无,但刘氏因而喜欢她,出入把她带在身边,毫无疑问,这便平白断送了她的性命。

&ep;&ep;至于窦娘子——大概是皇亲身份的骤然跌落,令她勇敢起来了罢?

&ep;&ep;李旦不太喜欢这个小姨子,人说寡妇失业,她既然做了寡妇,宅门里守着就罢了,作甚么出来征召女官?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