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凤尾蹙眉回顾半晌。

&ep;&ep;“京外送来的,走的驿道,八百里快马加急。”

&ep;&ep;疾步到多宝阁上翻出个信封,两手捧着送到瑟瑟眼前。

&ep;&ep;“郡主您瞧——”

&ep;&ep;瑟瑟涣散的目光勉强凝聚起来,往那纸面上一扫,顿时又惊又喜。

&ep;&ep;“郡主!!”

&ep;&ep;杏蕊在旁尖叫。

&ep;&ep;瑟瑟恍惚的意识归于黑甜,许久后醒了片刻,眼前重叠人影,动作飞快。

&ep;&ep;她问,“生了没?”

&ep;&ep;伸手往下去摸,还没摸到肚子,又昏过去了。

&ep;&ep;梦里又回到云岩寺那座寂静的庭院。

&ep;&ep;清晨时分,她站在篱笆跟前,看见两头牛甩着尾巴从竹林荡出来,牛背上坐着个清秀的小和尚,戴斗笠,垂着眼念念有词。她推开院门去追,爬坡上坎儿,逆着溪水上溯,那牛明明走得很慢,弯曲的牛角在林叶间时隐时现,却总是一臂之差,追不着。

&ep;&ep;回首望向庭院,武崇训在丹桂扎的草亭子里写字画画,刷刷几笔,便提起白纸对光照照,那卷轴真长,拖到地上,延伸又延伸,像大和尚说法的故事里,天界来接凡人的白光,直铺展到她脚下。

&ep;&ep;瑟瑟指望他来接她,可是他回身望了眼,仿佛看不见她。

&ep;&ep;第167章

&ep;&ep;“郡主醒了?”

&ep;&ep;瑟瑟从梦里挣出来。

&ep;&ep;像溺水的人脱离水面,一瞬间黏腻的重力尽褪,倏然轻盈了,丹桂干燥温热的掌心贴在她额头,她心底安慰,喉咙干哑地说不出话。

&ep;&ep;“孩子刚睡着,不抱过来给您瞧了,手脚全乎,吃了奶,好着呐!”

&ep;&ep;“嗯……表哥还没回来?”

&ep;&ep;瑟瑟勉强睁开眼。

&ep;&ep;窗纱上浮着一层蛋壳青的冷光,她迷迷糊糊想,天亮了,还下雨。

&ep;&ep;丹桂不想她睁眼,把个抹额搭在她眼皮上。

&ep;&ep;“您歇歇,喝几口牛乳,吃饱肚子,待会儿喝药排恶露。”

&ep;&ep;金钟罩顶犹如大山,压得她睁不开眼,腹下又疼又重。

&ep;&ep;瑟瑟伸手捂上抹额已是百般艰难,指尖搭上去便没了力气,摩挲着那万字不断头的符咒,深深吸了好几口气,猛地往下一扯。

&ep;&ep;丹桂急忙后退,但瑟瑟已经看见了,满腹顿如烈火炙烤,只盼是噩梦。

&ep;&ep;“你,二姐……”

&ep;&ep;丹桂眼眶红肿,分明狠狠哭过。

&ep;&ep;“二姐……”

&ep;&ep;事到临头,才知道亲人也分亲疏远近。

&ep;&ep;她顾不得问李重润,问阿耶阿娘,只问李仙蕙。

&ep;&ep;丹桂帕子捂着嘴直往后缩头,偏身后被凤尾捧热水盆挡住,硬是躲不开。

&ep;&ep;瑟瑟灰了心,重闭上眼,两行清泪滚进耳廓。

&ep;&ep;丹桂见她这样儿,痛地直如利刃穿心,哇地伏在她枕上呜呜咽咽。

&ep;&ep;“圣人又打太孙,提大伙儿观刑,也不知谁进的谗言,把韦团儿两口也算作东宫家眷,一道儿跪着。嗣王看不得,大骂圣人歹毒,赶尽杀绝,两位郡主不吭声,太子昏过去了,太子妃照应太子,唯有韦团儿捂他的嘴,到底……打死了。”

&ep;&ep;“……二姐,活不成了。”

&ep;&ep;瑟瑟喃喃,两手握成拳头,搭住瘪下去的肚皮,心想神佛保佑,她的魂灵别投武家李家,远走高飞罢。

&ep;&ep;“不不!”

&ep;&ep;丹桂哭得抽心断肠,面孔扬起来揉的稀烂,大力摇头。

&ep;&ep;“圣人不舍得处置郡主,您生产快,孩子落地,奴婢便赶去东宫瞧她,面儿上还好,能说话,只太子吓断了片儿,不敢换衣裳,就坐在堂上等死。”

&ep;&ep;瑟瑟听得李仙蕙竟然无事,起伏的胸膛犹如皮球泄了气,哗地瘪下去。

&ep;&ep;丹桂抽抽噎噎,心里恨极了李显,两眼直冒出火来。

&ep;&ep;“全是太子妃与两位郡主商量怎么搭救太孙!”

&ep;&ep;“你是说,二哥!二哥也没事?”

&ep;&ep;瑟瑟啊地一口气长舒出来,满眼不信。

&ep;&ep;丹桂愕然抬头望住她。

&ep;&ep;人果然是靠一口气撑着的,瑟瑟从她的迟疑中萌生希望,竟强撑起来。

&ep;&ep;“圣人没杀二哥?”

&ep;&ep;惊吓变成惊喜,又变成山呼海啸的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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