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哥舒英揶揄,余光望去,左卫诸人面红耳赤,都低下头。

&ep;&ep;“其一,可汗称臣,武氏赏赐谷种五百车,俱已蒸熟,不能种植;其二,郡王带来的金银皆是伪造,毫不值钱;其三,去年信使往返,可汗赏了贵重服饰,来时为何不穿?其四,彩帛质差,不堪裁衣……”

&ep;&ep;他说一句,阎知微便愕然嘿一声。

&ep;&ep;却不是害怕,而是生气。

&ep;&ep;概因这几句,句句皆是欲加之罪,荒谬绝伦。

&ep;&ep;国朝赏赐的谷种,因突厥春来得晚,四月方才播种,就种在通往乌拉盖河的绿洲,随来的佃农手把手教会耕种,甚至改造了犁耙,架在骆驼身上使用。

&ep;&ep;前几日,是哥舒英亲口向他致谢,说国朝授人以渔,两国永结友好。

&ep;&ep;“裴郎官醒醒!”

&ep;&ep;阎知微滑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为公事冒性命之危,眼看武延秀靠不住,他便蹲身下去摇裴怀古。

&ep;&ep;抱起来掐他人中。

&ep;&ep;“你来,你来骂他!这颠倒黑白的混人!小人!”

&ep;&ep;裴怀古胸前衣襟尽被血染,毫无动静,阎知微手一松就直通通倒下。

&ep;&ep;阎知微才燃起的勇气又浇灭了,跌坐在后脚跟上,愣愣望住哥舒英。

&ep;&ep;哥舒英的视线穿过贺鲁,望了武延秀一眼,复向阎知微一笑。

&ep;&ep;“您与可汗有结义之情,所以能得南面汗王尊位,这好消息,昨日可汗已令人快马送去太原,张仁愿听了,还笑嘻嘻地恭喜您呐。”

&ep;&ep;“啊——张仁愿。”

&ep;&ep;阎知微怔怔小声重复,茫然垂头,看手里裴怀古的鲜血。

&ep;&ep;仿佛还热,又仿佛冰冷,他倏然打了个寒颤。

&ep;&ep;张仁愿刚正,不容他人丁点行差踏错,更不会体谅刀架在脖子上的不得已。

&ep;&ep;这话被他传回神都,定是上纲上线,那他的妻儿老小,兄弟叔伯……

&ep;&ep;“可汗!”

&ep;&ep;阎知微手脚并用,狗样向前猛爬两步。

&ep;&ep;起势太猛,一时竟如脱兔。

&ep;&ep;贺鲁唯恐他对默啜不利,急忙伸手去拽他脖颈,竟只拽住衣领。

&ep;&ep;阎知微往前抻头,衣领被制,唯有下巴死命往前够,整颗头颅将将卡在默啜案头,与他并列的是一只羊头,两角圆溜溜向后勾出弧形。

&ep;&ep;阎知微与羊头咫尺相邻,羊眼珠子瞪他,他也瞪回去。

&ep;&ep;默啜的目光在两颗头之间来回扫,轰然爆发出大笑。

&ep;&ep;“好好好!”

&ep;&ep;他用突厥语道,抓起切肉的小匕首比在阎知微头皮上,竟替他剃起发来。

&ep;&ep;阎知微吓得气喘,呼呼热气喷在默啜手腕,却不敢改变姿势,两手死死抓住案角,头颈仍是献祭般卡着案台边沿。

&ep;&ep;默啜动作飞快,转瞬刮掉小半截,露出半个趣青的头皮,跟羊头更像了。

&ep;&ep;“看看——”

&ep;&ep;他把杰作向手下们展示,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ep;&ep;哥舒英嗤笑了声,缓步走到武延秀身后。

&ep;&ep;羊腿已是剔得见骨,整块青盐使用殆尽,哥舒英与他称兄道弟近年,事到临头仍然言笑晏晏,轻飘飘道。

&ep;&ep;“郡王好胃口呀——”

&ep;&ep;第161章

&ep;&ep;“轮到我啦?”

&ep;&ep;武延秀把两只油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抬脸也笑,边笑边拿手背抹嘴。

&ep;&ep;这牙帐里,刀枪剑戟皆无,唯默啜座下有把圆月弯刀,可贺鲁拦在头里,要抢也难。这就又可见默啜心胸狭隘,连女皇身边,千牛卫、监门卫,尚可手持刀剑护卫,这默啜的亲卫各个精壮,却是赤手空拳。

&ep;&ep;哥舒英的目光在他脸上刮擦,像默啜拿匕首刮阎知微头皮,态度既轻佻又蔑视,字字品度,质问道。

&ep;&ep;“可汗之女,当嫁天子之子,况且当初武氏亲口应承,以嫡系正支为配,为何拿你这寒门小姓假冒糊弄?竟是羞辱可汗!”

&ep;&ep;“鄙人武家寒门,自来王庭,亦常自省……”

&ep;&ep;武延秀抬起右手捂住心口,向默啜屈膝顿首,整套动作优雅而行云流水,全无一丝外来尴尬。

&ep;&ep;“何德何能,匹配公主天人之姿?”

&ep;&ep;“反是叶护功勋累累,服侍得公主满意。”

&ep;&ep;他说一句,哥舒英翻译一句,翻到最末微微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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