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圣人登基时,神都真是热闹,文武百官、宗室贵戚就不说了,单是四夷酋长、沙门道士,便有足足六万人聚集在则天门,彼此称颂夸耀,百姓更是摩肩擦踵,争相观看,次日清晨,臣陪圣人巡街,还看见满街遗落的鞋袜簪环。”

&ep;&ep;“如斯盛事……”

&ep;&ep;瑟瑟喃喃瞧了眼上首,没敢张嘴恳求,只真心实意地感叹。

&ep;&ep;“真想亲眼瞧瞧。”

&ep;&ep;她跪在女皇身前,张易之挨在脚畔,相距不过尺许,气息相闻。

&ep;&ep;瑟瑟柔嫩的面容泛出丝丝红润,一双眼水光闪闪,张易之凝视女皇的视线不经意滑落,便打了个梗。

&ep;&ep;听闻李显人物庸常,倒生出这样漂亮伶俐的女儿来!照他久历人事的目光打量,已足可称大唐第一美人。

&ep;&ep;“朕像你这么大时,也恨不得日日有热闹瞧。”

&ep;&ep;女皇的目光也在瑟瑟脸上流连,似乎想起了往昔岁月,怅然回忆。

&ep;&ep;“有回太宗在含光殿宴请百济使节,宫人说百济人古怪,高位者皆需涂黑牙齿,说话犹如满嘴墨汁。朕听了,借了套内侍衣裳,跟在人后溜去看……”

&ep;&ep;“后来呢?”

&ep;&ep;“去了才知道,原来那个使节复姓黑齿,压根儿没有什么涂齿之事。”

&ep;&ep;众人轰然一笑。

&ep;&ep;李仙蕙和瑟瑟更是同时扯了下对方衣袖,满眼欣喜。

&ep;&ep;女皇半生刚强,晚年却喜怒不定,待李家血脉尤为苛刻,偶然提起李显,更是嗤之以鼻,想不到瑟瑟初次觐见便能得她青眼。

&ep;&ep;李仙蕙趁热打铁,将脸别到一边,红唇轻轻一撇,娇声道,“她还小呢!回宫第一日就夺了我的恩宠,我却不服!”

&ep;&ep;女皇放声大笑,微微上扬的凤眼精光四射,指着她佯装呵斥。

&ep;&ep;“你五岁就在朕身边,诗书礼乐骑射数术,样样延请名师,若是到头来还不如四娘乖巧,便是朕不如你那脾气大的阿娘会调理人啦!”

&ep;&ep;李仙蕙一怔,世间婆媳难得和睦,但女皇不见韦氏十四年,还有什么过节?李真真畏惧地垂了眼,怕她大发雷霆,谁知她就此打住,闲话般看住瑟瑟。

&ep;&ep;“这些年,你阿娘给重润添了几个弟弟啊?”

&ep;&ep;瑟瑟遗憾地摇头。

&ep;&ep;“没有,阿娘生我时失了调养,大夫说不会再有弟妹了。”

&ep;&ep;“……哦?”

&ep;&ep;女皇懒懒掸了掸帔子,语声陡然发凉。

&ep;&ep;“那是朕的罪过了。”

&ep;&ep;第2章

&ep;&ep;房里顿时寂静,瑟瑟战战兢兢,跪坐在脚跟上一动也不敢动弹。

&ep;&ep;女皇的体态并不臃肿,但金色纱线绣的上百只蝴蝶累累赘赘,繁复厚重,把她支棱出个山岳般硕大的身形。

&ep;&ep;瑟瑟整个人被她笼罩住,只有耳畔垂落的细软发丝,随着张易之手中羽扇,有一搭没一搭地飘飞。

&ep;&ep;李仙蕙察言观色,眼眸一转,已顺着往日女皇的教诲回话。

&ep;&ep;“阿娘生养我们五个,尽够了,为人妻子,最要紧的还是明辨是非,趋吉避凶,把持住全家的笼头,至于开枝散叶……方才听府监说,父王在房州不也没闲着吗?”

&ep;&ep;“小夫妻在外头,缺了长辈约束,没打成乌眼鸡似的,还能和和睦睦回来,就算懂事,不过往后又不同,子嗣到底要紧。”

&ep;&ep;女皇是笑着说的,却让李仙蕙大惊失色。

&ep;&ep;天下已然是武家的天下,李家多一个儿子孙子,便多一分不安分的可能,所以瑟瑟说韦氏未再生育,她还在心里大念阿弥陀佛。

&ep;&ep;——可要说子嗣要紧,难道传闻竟是真的?!

&ep;&ep;李仙蕙多年承欢膝下,举目无亲,日夜盼望爷娘回宫,乍闻子嗣二字,顿时一念通明,听懂了女皇话里的暗示,却来不及欣喜,只感到危机四伏。

&ep;&ep;但好在,往后不再是她独自应付了。

&ep;&ep;这世上与她血脉相通的,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

&ep;&ep;想到这里,李仙蕙挺直腰身,肃然向女皇叩拜下去。

&ep;&ep;“我方才在楼上遥望,瞧见父王在光政门外等候召见,头发都白了。父王当年登基不足一月,便放言以江山赠送韦家,实是滑天下之大稽。这等狂悖之语,搁在太宗或是高宗手里,定要贬谪下狱乃至了断!全因圣人顾念骨肉亲情,才饶恕他的死罪,又亲手教养弟弟与我。”

&ep;&ep;“嗯——”

&ep;&ep;她说的情真意切,语带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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