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玄深面目间都是悲悯,他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偈,便听得裴贽笑了一声,“卫无垢,你还真当自己是得道高僧不成。”

&ep;&ep;玄深叹息了一声,许多年前,他将裴贽从老王爷手里领进了寺里,那时候他还是个身量不高的少年,如今,他手持一柄长剑,长身立在他的面前,竟让人不知道是岁月成全了他,还是他改换了岁月。

&ep;&ep;以至于今日,须得兵戎相见。

&ep;&ep;他打量过裴贽身后那些或青涩,或老成的面孔,苍老的面目蜷曲得如同一张风干的树皮,“静嗔,你也在。”

&ep;&ep;说的是那个引路的小和尚。

&ep;&ep;沈羡没有回头,却能听见他向着玄深一字一句说道,“我叫卫闵,我不要做静嗔。”

&ep;&ep;令她不由垂下了眼睛。

&ep;&ep;赵绪的视线落在沈羡的面容,外头的大雨嘈嘈切切,落在人的身上通体冰凉,他几乎可以瞧见那些雨珠是怎样磅礴地带走她的余温,令他心头生出的冷意,一直冷到了眼底。

&ep;&ep;却见到她同样向他投来目光,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ep;&ep;我无事。

&ep;&ep;他的神色越发淡淡,骤然起势的压迫感向着裴贽迎面而去。赵绪拢过手指,打量过不远处山顶的几座禅房,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裴二公子,这是想借道,还是想逼宫?”

&ep;&ep;“宣王殿下如今还有人手在寺内么,”裴贽将长剑自沈羡的身前挪开,转而指向了面前的赵绪,笑了笑,“卫氏的精兵不是去南境驰援我父亲了么,晏十一与晏初七也不在你的身边,区区玄深老僧,如何阻我。”

&ep;&ep;“宣王殿下这般便要请我入瓮,似乎是小看了我才是。”

&ep;&ep;赵绪未应,只是越发冷淡地瞧了他一眼。

&ep;&ep;就听得破空之声自身后而来,一支通体漆黑的羽箭自不远处的山顶穿透了层层雨幕,精准地向他的后心而来,那狠厉至极的呼啸声逼得裴贽不得不侧过了身,连带着剑尖也一道偏过了几寸。

&ep;&ep;赵绪就在那一瞬间滑过他的剑尖,将沈羡从他的身旁揽进了自己的怀中,几个转步之间,便重新回到了藏经阁之内,饶是他身手极快,仍然被那锋利的剑尖划伤了后背,血珠渗在玄色的衣衫之上,湮灭在了黑色的纹路之下。

&ep;&ep;沈羡双手抱住了赵绪,模糊间便感觉到有血腥的味道沾染到了手指,她愣了愣,还未曾察看个仔细,便被赵绪整个抱在了怀中,低声道,“冷吗?”

&ep;&ep;她只得伏在他肩头,轻轻摇了摇头,“我无事。”

&ep;&ep;裴贽重新挽过长剑,就见到藏经阁之内忽然伏出十数名手持兵刀的僧人,层层护住了赵绪与玄深的身前方寸之地。

&ep;&ep;他伸手拔出了那支插在门栏之上,入木极深的羽箭,通体漆黑,没有任何的花纹,淡淡念了一句,“裴三。”

&ep;&ep;又打量过面前这些数目不算多的卫家人,笑了笑,“原来,是找了援兵。”

&ep;&ep;后头的雨帘之中幽幽传来一道声响,有什么人独自从山头走来,手中还持着那把无花无漆的长弓,堪堪立在台阶处,却能叫人在这个清晨不算明亮的光线中瞧个清楚。

&ep;&ep;“裴贞。”裴贽回过身,见到来的人并不是裴贺,平淡的目光落在那把长弓之上,“怎么,裴三不愿意来见一见我?”

&ep;&ep;裴贞冷漠地瞧着他,没有说话。

&ep;&ep;有离得近的小和尚,见到裴贞孤身而来,持刀便想欺前而去,只见到裴贞抬手一箭落在那小和尚的脚步之前,刹那间便有数十支箭羽自山头同样疾风而来,落在他将要踏出的脚步之下,逼得人不敢再妄动一步。

&ep;&ep;“妄动者死。”

&ep;&ep;裴贞瞥了一眼围在藏经阁外头的那些僧人,冷笑一声,“区区乌合之众,若非应承了赵绪,你们此刻都已经是满地的碎骨了,谁再给本侯动一下试试!”

&ep;&ep;一时间连雨声都静了一静。

&ep;&ep;裴贞重新拉满了手中的长弓,对准了藏经阁门前的裴贽,他的手稳极了,带着与他削瘦身形不符的力量,满弓搭箭,蓄势待发。

&ep;&ep;“是我忘了,”裴贽也不再管后头的赵绪等人,拎着手中的长剑向着裴贞走去,“如今,你是武定侯了。”

&ep;&ep;裴贞眯了眯眼,松开了手指,那道箭便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破空击中了他持剑的右肩。便见到他也未躲一下,受了这一箭,持剑的右手不由向后垂了下去,那锋利的剑尖在地上向后磨出了一道金石之声。

&ep;&ep;“你是来杀我的。”

&ep;&ep;裴贞立定在雨幕之中,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隔着这许多的距离,仍然精准的砸到了他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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