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他直接绕过了长桌,在众人的目光中慢慢走到了唐词对面。

&ep;&ep;坐在旁边的沈川都被他这一出整懵了,不知道这祖宗这是又在搞哪一出,甚至都开始怀疑唐词是不是和这大少爷有什么过节了。

&ep;&ep;但在试镜现场和前来试镜的演员起冲突肯定是不对的,屋里各处的工作人员都不约而同地密切关注起来,准备一发现不对就火速冲过去拉架。

&ep;&ep;两人面对面站定,而屋内的工作人员则十分自觉地默默屏住了呼吸。

&ep;&ep;唐词似乎没有什么正被注视的自觉,脸上神色仍旧很淡,朝着蔺航微微摊开了一只手,灯光下的五指纤长,雪白皮肉覆着薄薄的青色血管。

&ep;&ep;青年则看着那只手微微偏了偏头,目光微微停顿了几秒,而后一秒会意,十分自然地伸手握住了,力度不轻不重。

&ep;&ep;是一个十分绅士的、几乎满分的握手礼。

&ep;&ep;他黑蓝的眼眸几乎毫不克制地掠过唐词的脸,两人的目光短暂对视了一瞬。

&ep;&ep;好久不见了,师兄。

&ep;&ep;明明十指相触的时间不超过三秒,但青年微低的嗓音、虎口覆着的薄薄一层茧,都给了唐词一种手指正被对方反复摩挲着的微妙错觉。

&ep;&ep;唐词脸色微冷,很不客气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转而抽过他另一只手上拿着的剧本,克制着没甩脸:谢谢。

&ep;&ep;蔺航也没生气,脸上反而勾起一个笑,懒洋洋的:不客气。

&ep;&ep;蔺航坐回桌后的时候屋内众人都心照不宣地极力营造出无事发生的气场,其中一个助理因为营造得太用力和旁边人闲聊过度,还被旁边听见的沈川点名批评了几句。

&ep;&ep;助理:嘤,我太难了。

&ep;&ep;唐词粗略翻看了一遍刚拿到手的三十一场的剧本。

&ep;&ep;《仙境》是从游戏改编而来的一部半架空古装正剧,剧本他看过不止一遍。

&ep;&ep;剧中皇帝昏庸无能,又贪生怕死,在国师的蛊惑下,不惜耗费人力物力追寻远方仙境,以谋长生之道,在这个背景下,昏君佞臣忠将良相,角色各有千秋。

&ep;&ep;而今天剧组安排试镜的这个角色叫江鹤,原本是春风得意的武探花,因看不惯朝廷腐败,一次当庭顶撞皇帝后被流放北疆,一生怀才不遇,极其坎坷。

&ep;&ep;他要试镜的这一场发生在江鹤被流放之后,人物刚逢巨变,一朝从探花郎沦为囚犯,心情变化很大,因此也更难把握。

&ep;&ep;唐词一共看了两遍剧本,总共花费时间不到五分钟。

&ep;&ep;我看好了。唐词合上剧本。

&ep;&ep;这么快?沈川怀疑地挑起眉,现场试镜不比片场,可没有给你NG重来的机会。

&ep;&ep;嗯。唐词微微抬了抬下巴。

&ep;&ep;沈川细微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地觉得唐词这个动作有些奇怪,不过他没有多想,抬手示意旁边的摄影可以开始工作:试镜开始。

&ep;&ep;屋内唯一的一台移动摄像机开始工作,画面里,唐词慢慢仰起头,试图能从空空如也的杯里倒出一点酒液来,然而失败了。

&ep;&ep;他眯了眯眼,半偏过头来,虚无的瞳孔几乎没有焦距,不知道是在看漫天黄沙的大漠还是远得看不见的皇城。

&ep;&ep;镜头外,沈川目光一凛。

&ep;&ep;他终于知道唐词开拍前那个动作不对劲在哪里了,他半抬下巴时那种睥睨的神态,根本不是唐词本人、而是江鹤这个角色才会做出来的动作。

&ep;&ep;镜头内的试镜还在继续。

&ep;&ep;小二唐词喊了一声,上酒。

&ep;&ep;小二自然是不会过来的。

&ep;&ep;他自被流放以来一路风餐露宿,此刻衣衫褴褛、脚戴镣铐,额头上烙着丑陋的深黑色奴隶印记,在这里,只有最低贱的奴隶额头上才会有那个东西。

&ep;&ep;周围人的目光都在看着这里,窥探的、鄙夷的、厌恶的、惊恐的,唯独没有平常的、像在看着一个普通人一样的眼神。

&ep;&ep;唐词看了眼手中空空如也的杯底,忽然就想起了他当日中武探花的时候。

&ep;&ep;他也曾风光无两、万人空巷,闺阁女儿的香帕一路从街头扔到街尾,众人只会艳羡、倾慕、簇拥着他。

&ep;&ep;一个人竟能有两种如此截然不同的境地。

&ep;&ep;唐词忽然有些想笑。

&ep;&ep;想笑便笑了。

&ep;&ep;当日在金銮殿上对着九五至尊时他亦不曾有所顾忌,今时今日面对一群荒蛮之地的牧民,又何必畏畏缩缩?

&ep;&ep;他放声大笑,笑得拿不稳酒杯、连胸腔都在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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