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这话一发,众人觉得长脚金宝,必已得了什么妙计,不禁哄然闹将起来,用了似哭似笑的声音,争先地问:“你有什么生路?依你怎么样?依你怎么样?”

&ep;&ep;长脚金宝道:“依我吗,大家碰碰额骨,头先派一个人,悄悄出后门。一来照照后门外面,有线头没有线头;二来,还可以抄到前面去,把那个赤老,仔细拔一下子瞄头。虽然霍五说的话活灵活现,情愿再去看个明白为妙,这种事不的搞清楚些。万一路道真的不对,我们只好准备亮工。我想鹰爪子要来,早已来了,能够大家出松,总算祖宗亡人都在家里。万一扯(意为走)不成,要跌馋牢也是命里注定的,只好值价点了!”

&ep;&ep;长脚金宝慨然说毕,众人又“哄”的一声,齐喊赞成。长脚金宝道:“不过谁先出去照一照呢?”

&ep;&ep;他说着,歪眼看着酒糟鼻阿四,不防酒糟鼻阿四似乎预早料到这一着的,视线早已避了开去。至此,中年妇人终于彻底觉悟,这位英雄真是一包脓一包葱的英雄,只得回头龠求大头哥道:“这是大家的事,费你的心走一趟吧!况且你是亲眼见过的,可以看到底是不是那个千刀万剐的杀千刀断命人……”

&ep;&ep;中年妇人没说完,不料大头哥死赖在铁架子上,几乎要掉了头,表示宁死不干。众人大家谦虚客气,结果还是长脚金宝,义形于色,自告奋勇,便问中年妇人道:“那柄家伙呢?”

&ep;&ep;中年妇人急急检出一支手铳,是崭是黄,不得而知。但长脚金宝接了过来,向袋里一塞,勇气似已陡增了十倍,遂把青龙角上的帽子一拉,帽舌照前掩住了眉毛,一面出了房门,匆匆下楼去了。

&ep;&ep;在蹬蹬蹬蹬的梯响声中,众人的脸色又改了一种式样。大家鸦雀无声,都露着一副囚徒待决的样子,而且不约而同,都有一个热烈的希望,希望长脚金宝一回来,便重重埋怨癞痢头霍五,说他是“照子过腔”。不多片刻,长脚金宝果然回来了,但众人抬眼向他一望,不用多问,就知希望已成肥皂泡儿。只见长脚金宝失惊大怪,喘嘘嘘道:“快些!快些!准备亮工吧!”

&ep;&ep;众人急问怎么样,这问句尤其癞痢头霍五问得更急更响,长脚金宝道:“真的,那个鹰爪子,死盯着此地门口,两手插在裤袋里,裤袋凸出一大块,手铳一定有的!而且一副四六开招的面色,看起来决不止他一个人,近处一定还有埋伏!”

&ep;&ep;众人忙道:“那么,后门,后门怎样?”

&ep;&ep;长脚金宝道:“还好,后门外不像有什么可疑的人。管不得许多了,趁早大家走吧,越快越好!”

&ep;&ep;长脚金宝一面说,一面飞眼在众人脸上绕了个圈子,又道:“此地有两位兄弟,吃相太难看,只好陆续分着先后出去。”

&ep;&ep;酒糟鼻阿四道:“那么,我先撤!”

&ep;&ep;长脚金宝道:“慢!”

&ep;&ep;中年妇人道:“呀,我们走了,老大怎么样呢?万一他不识相,撞死撞了回来,不是倒霉了吗?”

&ep;&ep;长脚金宝道:“嫂嫂不要发急,快些预备!我们走后,马上分头打发人到那几处老大常到的地方,快去找他,告诉他。现在只好头痛先救头,脚痛先救脚咧!”

&ep;&ep;酒糟鼻阿四和癞痢头霍五也同声抢着问道:“那货色怎样?也带了走吗?”

&ep;&ep;长脚金宝道:“自然,我们担风担惊,吃辛吃苦,为的是什么?自然带了一道走!”

&ep;&ep;众人一齐很不安地说道:“呀,货色还带了走吗?万一……”

&ep;&ep;长脚金宝急得只顾顿足,拦住他们道:“快些!快些预备!不要再啰嗦了!货色仍用原法带了走,出了通子再转念头!小鬼胆很小,我有方法教他封缸(意为保守秘密)的!”

&ep;&ep;长脚金宝平日在众人中,原不过小喽啰而已,而在此际,俨然已自处于瓢霸子的地位。好在众人已经等于无机能的大号傀儡,一举一动,完全任他摆布。最后,长脚金宝手忙脚乱,搔着头皮向众人厉声说道:“你们胆子小的,先请吧!先出去分头找了老大,大家都到左所港,二百六十八号,一家小麻油坊楼上聚会,听见吗?左所港,二六八号,一家小麻油坊楼上。那边是老大和阿金妹新借的小房子,大半老大早在那里了。”

&ep;&ep;好不容易,一切都已支配好了,冷不防风浪之中又起了风浪。中年妇人依着长脚金宝的命令,抢出一件较新的衣服披上了身,抢着胡乱撂了撂头发,末了,正抢着把一大包命根般的福寿~膏,塞入怀内,一听这话,蓦地一个饿虎扑食的姿势,一把揪住长脚金宝的胸襟,翻天倒海似的嚷道:“好好好,烂麻皮你好!我和你先拼命!老大和那滥污寡老,借着小房子,你们倒瞒着我!好好,我和你先……”

&ep;&ep;一语未完,作势便欲一头撞过来道:“我先出去报告,宁死也不跟你们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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