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教堂内部庄严讲究,经过年岁侵蚀,墙体天花板仍完好。燕子在牢固的柱梁上筑巢,鸟儿大概是从缺了玻璃的窗口飞进来的,教堂里温暖又遮风挡雨,成了小型野生动物园。

&ep;&ep;丘平:“你在这里住了四年?”

&ep;&ep;“四年或者五年,我回家的时候同学都毕业了。”

&ep;&ep;丘平乐了:“牛逼,我逃一天学都要挨揍,你逃了整个小学。”

&ep;&ep;“我上初中的时候乘法是什么都不知道。”

&ep;&ep;丘平抬头望向天井,上面是大露台,露台的地面竟有一部分是玻璃,还挺时髦。雷狗背着他,穿过礼拜堂,后面是一条很短的走廊,走到头,里边儿光线昏暗,看格局像是饭厅食堂。家具都破烂发霉了,地上全是土。

&ep;&ep;“大豁牙不是个人**?”

&ep;&ep;“不是。”

&ep;&ep;“那你为毛不回家。”

&ep;&ep;“刚来的时候是大豁牙不让我回,后来是我自己不想走。”

&ep;&ep;“为什么呢?”

&ep;&ep;雷狗不回答这个问题。他背着个成年男子实在累,稍微喘了喘气道:“我们上楼。”

&ep;&ep;雷狗熟门熟路地找到一道狭窄的楼梯,深吸一口气,背着丘平往上爬。到了顶端,雷狗的手脚非常酸疼。他放下丘平:“你试试自己走过去。”

&ep;&ep;丘平赶紧摆手:“我走不了。”

&ep;&ep;“要在这儿住,你必须学会自己走路。”

&ep;&ep;丘平只好忍着疼痛和恐惧,尝试自己站立。光是站立他就觉得自己站在剑刃上,巍巍颤颤的,关节疼得入心。雷狗很不落忍,投降道:“我背你。”

&ep;&ep;雷狗背着这累赘,穿过小客厅,打开一盏小门。阳光照得丘平睁不开眼,他们已经身在露台上。

&ep;&ep;微风拂面,大湖静静躺在眼前,宛如一块蓝色的冰。在这里万物的颜色都鲜明几分,澄净得让丘平有点不知所措。他在城市里太久了,看过的画作和电影太多,见过的最美丽的景色都带着框,此刻淳朴的大自然就在眼前,在他的视野之外无边无际地延伸,冲击着他的经验和记忆,划开了语言的边界,轻视所有再造它的作品。

&ep;&ep;雷狗问:“好看不好看?”

&ep;&ep;丘平词穷,只是点点头。

&ep;&ep;雷狗微笑:“你问我我为什么不回家?因为这个。”

&ep;&ep;雷狗说这话的语气,仿佛他从来没离开过。他的笑跟这景色一样宽阔无尘,以致丘平感到自己跟雷狗有条明显界线,是外面和在地的界线,是现今和恒古的界线,甚至是伤缺和健全的界线。

&ep;&ep;他自惭形秽,只觉雷狗无比的强健美丽,比他好得多。

&ep;&ep;雷狗放下他,让他靠在围栏上。这些日子积累在他心里的怨怒全都烟消云散,他笑道:“以后我们住在这里,天天看湖。”

&ep;&ep;丘平自然是愿意的,但他不能走路,在这里也无法男耕女织啥的,整个就是多余的累赘。何况还有一个实际的问题。“这房子破损得很厉害,没个一年半载收拾不出来。”

&ep;&ep;“一年太久,我们三个月就得收拾好,赶在国庆前开业。”

&ep;&ep;“开……开业?!”丘平瞪大眼睛。

&ep;&ep;雷狗从湖景的静态画里走出来,道:“嗯,我要把这里改做民宿。圣母院很漂亮,比市里酒店好得多。”

&ep;&ep;“不是!哥们儿,这儿确实天上人间,但是从市里开车来得走2小时国道,再走40分钟山道,进了你们村,还得跋涉到村民不让进的桃林,上坡下坡,想想人拖家带口还要带只宠物狗,市里那帮人自带进口啤酒红酒白酒,烧烤零食……”

&ep;&ep;“我再带你去看一个好地方,”雷狗无视他的理性分析,“你走不下去,我背你。”

&ep;&ep;他被雷狗驮下到一层,到了楼底,雷狗不前往礼拜堂,而是从边门走到廊道,那里竟然还有一道向下的楼梯。

&ep;&ep;地下室、密室、怪人的藏身之窖!

&ep;&ep;丘平不满嘴废话了,他的心被紧紧攥住,越是往下,霉烂的味道越浓。下面昏暗湿腐,怎么可能是好地方?即使不需自己使力,他的额头、腋下和腿窝都出了汗,底下非常闷热,潮气包围着他,呼吸都不太顺畅。

&ep;&ep;丘平突然想起这是什么感觉——进澡堂的感觉。

&ep;&ep;雷狗的声音在四壁回响:“灯泡打不开,你落脚时小心点,地上湿滑。”他点亮手机,晃动的光束里,只见大石砖垒的墙壁。雷狗走到墙边,推开一扇窗。天光从窗里投进来,割开了黑暗。

&ep;&ep;没想到地下一层并不在地底。原来圣母院坐落在地势起伏的山间,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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