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楚墨白说话的声音很低,好像快要支撑不住,可他支撑的很好,这么多天,也没有倒下去,“天下之大,哪里都可。”

&ep;&ep;景西古怪地盯着他看。

&ep;&ep;掌门一向是把任何事情都担在肩上,一力承当,绝不假手他人。所以小楼中,达成了一个不成文的习惯。有掌门在,万事可解。

&ep;&ep;是,一向如此。楚墨白从不喜欢多说什么,他的行大于言,他会把所有危险挡住,护着身后的人永远置于安全之中。他习惯了什么事都一人铤而走险。

&ep;&ep;这算是一个好习惯么。

&ep;&ep;扪心自问,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掌门,仿佛天塌下来,只要有他在,就不用担心。依赖这东西,已经在日积月累中形成。

&ep;&ep;可是此时此刻,景西忽然意识到,他不累吗,什么都自己做,什么都自己来,从不向人吐露悲苦,这样真的好么。

&ep;&ep;“你说不是你杀的南山,那他死的时候,你看到了吗?”景西喃喃地问。

&ep;&ep;楚墨白眼底一片浓郁。

&ep;&ep;景西觉得身体虚脱无力,拿剑的手轻轻垂了下来,梦呓一般地道:“这几天,我总梦到他。早上起来,也总是在老地方等着他一起去吃早饭,等了很久才想起来,他已经不在了。以前都是南山叫我起床,叫我去吃饭,叫我该去上晚课了,我啊,对时辰一点不上心,时常都忘记该去做什么,南山训了我好几次,让我改掉这坏毛病,我懒得改,因为想,反正有他在,我要记得那么清楚干什么,他总会提醒我的啊。”

&ep;&ep;他眨眨眼睛,撇过头,伸手一抹眼角,大概是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声音哽咽,怔了好半晌,才道:“我相信你。”

&ep;&ep;楚墨白轻轻看他。

&ep;&ep;“那天,南山和我在一起,”景西道:“就是他……死的那天,我与他练武忘了时辰,正好在戒律堂附近,有个戒律堂的弟子跑过来,告诉南山,掌门和师尊到戒律堂来了,他的样子很紧张,结结巴巴的,说什么掌门要把师尊下狱,然后南山就和他一起去了。我本来也想去的,但那时已很晚了,南山要我回房睡觉,怕我明天一早又起不来,他那个样子,一副高高在上的训人口吻,气死我了。”

&ep;&ep;他停住话头,轻笑了下,“然后我就气得回房了,现在想来,我若和他一起去了,大概也身首异处了吧。这算不算是他救了我?”

&ep;&ep;楚墨白紧紧抿着唇角,一张脸绷紧,脸色雪白。

&ep;&ep;景西回头,盯着黑暗中楚墨白垂头的模样,“我知道那天师尊是和你一起在戒律堂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并不像那个守门的弟子说,师尊未踏出剑阁半步,他在撒谎,师尊也在撒谎。”

&ep;&ep;楚墨白轻声:“你没有说出来。”

&ep;&ep;景西眸光变了变:“你在怪我吗?”

&ep;&ep;楚墨白摇头:“不,是庆幸。”

&ep;&ep;景西讶异地看他。楚墨白道:“如果你说出来,也许已经死了。他不会放过你。”

&ep;&ep;“他?你是说师尊?”景西头脑混混沌沌,没有理出什么头绪。

&ep;&ep;他没有说出来,一来的确是害怕,他向来不及南山那样仗义执言。二来,是他在想,掌门和师尊,他们到底谁是真凶,他知道师尊在撒谎,可是那么多线索和证据又表明掌门才是凶手,他糊涂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ep;&ep;“你在流血。”忽然,景西这样说了一句。

&ep;&ep;景西收起剑,想给他去拿点伤药,走到出口下端的昏暗光线里,微微偏过头,“放心,你可以在这里,我不会和人说的。”

&ep;&ep;景西上去后,不忘搬好木板把入口遮掉。

&ep;&ep;楚墨白把身体的重量完全靠在背后的墙上,轻轻滑坐在地。

&ep;&ep;伤口不深,但还在流血。他的怀里有金疮药,是在房间里拿的。他轻微地抖着手指摸索出来,给自己上药,血味与药味混淆成古怪的味道。

&ep;&ep;一炷香的时间。他需要一炷香的时间休息一下,一炷香后,他会离开这里。

&ep;&ep;既然景西已经发现了他,那么这里就不能再待了。

&ep;&ep;他并非是怀疑景西。直觉告诉他,那少年不会加害他。

&ep;&ep;可是现在,他已经不相信直觉了。

&ep;&ep;其实他现在就应该立刻离开的,但他实在起不来身。

&ep;&ep;密室里静谧无声,安静久了,便能数到自己的心跳。不知过去多久,突如其来的火光冲散了黑暗,光华流泻到他衣角,眼皮跃上金光,让他霎时惊醒。

&ep;&ep;糟糕,他睡过去了?

&ep;&ep;哪里来的火光,景西还是带人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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