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的午后最是容易犯困的时候,满屋子的学子有大半都睡下了,就连他最喜欢的裴有卿也是强撑着精神,眼皮子一耷一耷的,随时都能睡过去,只有裴郁,他双眼亮晶晶地听课堂上的老先生讲着课,没有一点困意。

&ep;&ep;就是因为这一件事让他对裴郁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ep;&ep;后来他特地去看过裴郁的功课,还让他背过书,发现小孩虽然比裴有卿还要小上几岁,可背起书来竟然比裴有卿还要好一些。

&ep;&ep;但凡只要先生讲过的,他都能一字不差背下来。

&ep;&ep;而那些没讲过的,只要他说上一遍,没一炷香的功夫,他也能背下来。

&ep;&ep;他那时如获至宝,只觉得自己运气真好,虽然四处碰壁,没法大施拳脚,但还是收获了两个好学生,两个一个勤勉一个聪慧,他甚至都能想象两人长大之后能有怎样的风华。

&ep;&ep;可惜好景不长,很快书院就出了事,先是一位先生无缘无故在课堂上晕倒,之后书院就起了流言,说是因为学校里有个不祥人,话头很快就转到了裴郁的身上,虽然他极力保证,也说过老先生晕倒与裴郁无关,而是自身身体缘故,但无人相信他的话。

&ep;&ep;十几个勋贵家族联名要裴郁退学。

&ep;&ep;他找到裴家,原本以为裴家会出面,可那位二夫人却也一脸难色,之后没几日裴家就来人把裴郁带走了。

&ep;&ep;他还记得小孩被家仆抱走时眼泪汪汪的样子,也记得他第一次喊他“先生”时眼中流露出的祈求。

&ep;&ep;可惜他亦无法。

&ep;&ep;他虽出自杜家,是一院之长,但终究抵不过这么多豪门世家,何况日后他要改革还需他们帮忙,又怎么可能为一个学生得罪了他们?

&ep;&ep;之后他登过几次裴家的门。

&ep;&ep;说起裴有卿的功课时,也难免向那位二夫人打听他另一位学生,他私心是想着见见他,看看他如今过得如何,有无别的先生教他功课,然每次都会被裴二夫人打岔过去。

&ep;&ep;几次三番之后,他也察觉出裴二夫人并不喜欢说起那位二公子,未免讨嫌,他也就没再问起过。

&ep;&ep;再之后,书院开始改革,他越来越忙,自然也就没时间没精力再记着这位曾经的学生了,直到三年前那一份高中的成绩簿上出现了这个让他眼熟的名字——

&ep;&ep;杜斯瑞曾在当年裴郁被抱着离开时设想过许多他日后会如何。

&ep;&ep;他是会就此一蹶不振,还是会依旧如当初在盛夏的书堂时眼中熠熠生辉地听先生上课?他自然希望他能起来,能不坠青云志,可他心中却又觉得不大可能……这样一个孩子、这样一个不被喜爱,被异样眼光看着长大的孩子真能不坠青云志吗?

&ep;&ep;不走上歧途就已经很好了。

&ep;&ep;如今终于有了答案。

&ep;&ep;他站在他面前,眉目舒朗,磊落大方,没有一点长歪的迹象。

&ep;&ep;杜斯瑞终于笑了起来,他眼中似有泪光闪过,脸上却有欣慰的笑容,他是在庆幸一个孩子并未坠落并未走上歧途:“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声音不知何时已然哑了,而后大步朝两人走去。

&ep;&ep;这一次他又仔细地看了裴郁许久。

&ep;&ep;不再只是审视观察,更像是一位长者在看曾经欣赏喜欢的学生,过后他让裴郁先坐,跟着坐下后拿茶润了喉咙方才问起裴郁:“三年前的秋闱,你考得如何?”

&ep;&ep;他至今仍旧以为当时裴郁是名落孙山了。

&ep;&ep;云葭也是这样以为的,可裴郁沉默一瞬,却说:“我没考。”

&ep;&ep;云葭豁然转头,她第一次看着裴郁柳眉微蹙,她绝不相信裴郁是故意没考的……裴有卿不考是避风头,可裴郁明知自己科举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还是义无反顾下场了,就可见当时他有多迫不及待从裴家挣扎出来。

&ep;&ep;除非……

&ep;&ep;当年出事了!

&ep;&ep;顾不上杜伯伯还在这,她沉声问裴郁:“怎么回事?”

&ep;&ep;裴郁看着她却未多说,只简单解释了一句:“当时身体出问题了,没赶得上。”

&ep;&ep;云葭听到这话,一双柳眉却蹙得更加厉害了,只是因为杜伯伯在这,她不好多问,只能先行沉默。

&ep;&ep;杜斯瑞倒没有云葭想得那么多,听到这话也只是觉得可惜,若当年这孩子能继续攻考秋闱,不管是何成绩,只要在榜上,即便最末,以他这个年纪必定也能引起燕京城中一番轰动。不过如今也不晚,他很快又笑了起来:“如今也不晚,我记得你今年也才……”

&ep;&ep;他想了想:“十六?我记得你比子玉要小四岁来着。”

&ep;&ep;裴郁一听到这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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